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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嗑到的最终绝恋

【瓶邪】最佳搭档 3.9

(没办法又有点爆字数,毕竟实在不想章末卡在那种地方……)

(以后lofter更新同步至微博@此处用糊名(就算你说了也没有谁会追更好吗(。



晚些时候,收到了小花的信息。

北京城南的那一场掺杂黑白两道的高强火力,使得上面不得不重视起那个古怪的山洞。这大概也是霍害的目的之一,来借他人之手更加方便地进行调查此地点。不过,官面上的处理没多久便中止不前,收敛声息。

“这下又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三无地带。”小花不咸不淡道:“肯定是查到了棘手的东西,几十年前在此互相纠缠的权势……一笔烂账吧。”

这个话题不方便言及于口,我一下子意会,不过政治上的东西我倒不关心,“那你查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我揶揄他道,“那样急匆匆闯进去,不像你的作风。”

“他们的野心比我想得还大。”小花的声音沉了沉,“我原本一直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招惹我家。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了达成一个终极目的,才要尽可能解决掉他们眼中的那些麻烦。”

他又道:“对了,二爷爷的盒子……”

我想到那张令人费解的老地图,冥冥中这个“目的”的模样似乎快要浮出水面了。心中有了一大半的把握,我道:“你先说说,城南的东西是不是和霍老太太有关?”

不出所料的话,霍害正在沿着霍老太的足迹,调查上一代九门所调查的东西。我只纳闷一点,霍家上下现在体质普通,这一辈的人有什么必要掺合进来?这又不是什么一夜暴富的项目,明明一堆苦差事,图什么?

小花对我的回答是一张传送过来的照片。背景非常黑暗,只有一样近距离的东西被闪光灯照亮。我在打开图片之前,乍一看以为就是秀秀说的什么生化危险物品,但那却是一张单子,一张货物受理清单。

照片放大,我和闷油瓶一起看了看详细条目,不禁咋舌,上面写着以吨为单位运输中药,似乎是好大的一笔生意。但实物肯定不是中药,道上但凡有点渠道的人,都喜欢在运输过程中套上一层假皮,揭开这层“皮”以后,里面到底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这张单子受潮发霉,依然能看到运输公司的名字。小花显然做足了功课,告诉我们这家公司以前有个隐形股东,是霍老太太生前的一个心腹。而公司本身其实早已倒闭,注销时间正好是霍老太死亡的那一年。

我心说霍仙姑活着也真累,养个老都不得安生,一边与外界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一边数着自己余生的日子。不像我和闷油瓶,正值盛年,有大把的精力可以花费,也有大把的时间去蹉跎,还能见缝插针谈个恋爱养个儿子什么的。但话说回来,那大概正是属于她的无法逃避的宿命。

小花从来都很靠谱,他不仅查了那家公司,还查了单子上签名的负责人是谁。“这个男人现在还在北京活动。公司倒闭后他换过很多份工作,一直没能稳定下来。”

树倒猢狲散的典例。涉及过这行工作的人,身上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特质,而这种特质对其他行业来说又是陌生且排斥的,于是转行困难。我多看了一眼那个签字的名字,默默记住,姓黎。

小花这条地头蛇实在神通广大,还把那人的地址给了我,说是有空的话不妨去登门拜访。我敷衍地应下,心想不如先去城南的山洞探个明白。之前黑瞎子的那番话影响了闷油瓶,我看得出来。但是他清楚我的决心有多大,所以并没有出言阻止。

在屋子里,我重新摊开那张地形图。这条路线中之所以频繁选择山区,应该是想利用山体隧道。估计不仅仅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那些隧道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首先是很好的贮藏室,山中完全不必担心费|洛|蒙外泄。

也许还有温度因素……我还没怎么深入思考,闷油瓶就站到我旁边,俯身抓着我的肩,一上来就亲。突如其来,而且是那种撩人的吻法,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索求的意味。几天以来我蠢蠢欲动的念头被他彻底点燃激发,一旦尝过那种味道,便很难抑制住身体合二为一的渴望。

闷油瓶这是要在去城南之前再来一次?我心想,那岂不又意味着我体力大损甚至腰酸背痛?那家伙动情的意识很明显传了过来,再加上他的手摸进我的衣服里,搞得我被感染得也情欲高涨。

还好,我没有在欲火中丢掉理智,扭头对上了小满哥的眼神,发现我儿子正静静地看着我们。我给它扔了个示意的眼神,它就站起身,非常通情达理的,不慌不忙掉头走进另一间房。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感到既尴尬又好笑。

我立刻被闷油瓶拉了回去,继续战斗。之后衣服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剩条单裤。然而碍于接下高强度的行程安排,闷油瓶没怎么折腾我。毕竟到时在山洞隧道里,总不能让我连跑步都没法正常。

但是,除此以外,我身上其他能碰的地方,他倒是全照顾一通。他应该和我一样,一直有那种意向,却不敢胡来,到了今天终于没法忍了。最后我俩用手弄了出来,我和闷油瓶面对面,额头相抵,身子不住地颤抖。结束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高潮时的脸,忍不住感慨,心说真是绝色,人间看不到的绝色。

这种事十分神奇,哪怕是只是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达到欢愉的顶点,自己的身体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快感。骨子深处的余味尚未淡去,我伸出那只没弄脏的手,搂过闷油瓶的脖子再吧唧了一口。

我去卫生间和闷油瓶并排洗手,抬头偷偷瞥了下镜子里的闷油瓶,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我看着就想笑。一半是因为他前后的神色差异实在太大,另一半则是我偷着乐,自己竟然能看见他充满欲望的表情。我低下头,迅速不动声色地把笑意憋回去。

洗手洗到一半,我的手机来了个广西的号码。我匆忙把手擦干净,这个号码我存过,不是胖子,而是阿贵。

听他声音,衰老了很多,年龄的变化比胖子明显了好几倍。阿贵说,想来想去,还是给我打这个电话比较好。然后他大概叙述一下,我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胖子进张家楼的事情,忙对阿贵说不用管了,我们自有分寸。

阿贵不相信我对那边的事情了如指掌,将信将疑道:“他们又去了第二回,这你知道?”

我在心里“嗯?”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已经开始第二轮行动了。我心说胖子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说好的革命情谊呢?他真的有和那支张家队伍说清楚吗?

电话那头是阿贵,我也问不出胖子是否和霍害们进行了沟通。我细一琢磨,可能我之前更倾向于与香港佬交流,言语间流露出的那种态度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打消胖子积极性了?宁可让阿贵联系我,也暂时不想主动打我电话。

冤枉啊,我心说,看来胖子是故意逼我,非向他解释清楚不可。

我们这边差不多该动身了。胖子连个电话都不打,恰恰说明他理解了我的意思,广西尚且顺利,总算能让我和闷油瓶放心去城南一探究竟。

闷油瓶走去小满哥待着的那个房间,他刚来到门口,我那原本回避离开的儿子便跑了出来。望着它向我奔来的身影,我心情复杂,想道,这只狗是否真的明白它自己需要回避的原因?这段日子以来小满哥和我们相处得越发融洽,人犬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少。除了一点,它在场的时候,不方便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把小满哥领出屋门,闷油瓶随后跟上,说了一句,“在那里别乱来。”

我点头,他又道:“如果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才能让我们有迹可循。”我打断他。闷油瓶和我比起来在耍嘴皮这方面还略欠火候,没辙地看了看我。

我们在城南的郊区比照着地图,开车兜了好几圈,缩小范围,最终确定了几座山头。下车徒步行走,找到了那个被重火力破坏的现场。寻找本身不需要花费我们多少功夫,因为那片区域的植被中人为破坏的痕迹相当明显,草木凌乱,甚至有少许的烧焦。

而旁边的那座山,原本山洞洞口覆盖着丛生的植物,这下一把烧得不留余烬。既然当时的现场里少不了热兵器,自然也少不了擦枪走火,没烧掉整座山还算幸运。

小满哥到了这地方后一直不安,来来回回地走动个不停,似乎在地盘上巡逻。兴许是闻到了残留的硝烟味,当然,更可能是洞内的某些东西触发了它的条件反射。我把我儿子唤到跟前,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抽出大白狗腿,走进黑暗的洞口内部。

闷油瓶已经在里面等候我们,他举着光源,一动不动地观察脚下的那处地面。无数重叠的车辙印压在地上,无法想象以前有多少趟车次经过这个地方。这里的土质不算松软,轮胎能留下那么深的印痕,并且在自然环境里保存到今日,车的重量可想而知。

此处应该就是早期的火车隧道,稍往里走,能看到一段段的铁轨,全部被扒掉丢在墙边。锈得很厉害,氧化的深红色锈斑覆盖在表面,看上去如同某种疯狂生长的菌类。我走了十来步,脚下便踢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就一下子飞向小满哥,不巧打在它腿上。

小满哥喉咙里呜的一声,似乎特别委屈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踢他。我心生歉意,抓过闷油瓶的手腕,把他手里的电筒转向地面,这才看清是一颗石子。地面被照亮以后,散落在两边的所有石子都显露在我们面前,个头差不多的大,占满了大半的空间,只有中间的地面留出了一条干净的通道。

小满哥跟个小朋友似的,不甘心地叫了一声,看来把踢石子的仇挂记于心了。我不情不愿地说好好好,答应了回去给它加餐。

那些石子无疑是为了减缓火车的震动,而在铁路运行时期铺在这里。可以想见,原本废弃的隧道,被用来偷偷做了货车的运输路线。

我们头顶上拉着长长的黑色电缆,挂了电灯。灯罩上显然积了很多灰,大概早就亮不起来了。越深入,环境越暗。不知走了多久,我往回看了看,那个洞口在视野里缩得很小,外面的光线聚集成一点,倒好像黑夜深空中的星芒。

山洞的路线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初的直线。不过我和闷油瓶俩人是统一行动,所以影响不大,就继续往里走。如果说四周有什么声音,那只能数脚步声和小满哥的喘气声,连滴水的声响都没有。

小满哥猛地停下,它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我顿时十分的无奈,小脾气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心想还要怎么哄它?我的对象是个闷油瓶,所以哄人的经验素来不多。难不成喂点吃的?

随后我看到它的眼神,立即反应过来,与小打小闹的私人恩怨无关,我儿子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我不由得戒备,先前被闷油瓶练出了条件反射,进入打斗的准备状态,拉开全副架势。闷油瓶也为我掌灯,照着前方。

但是等了片刻,小满哥并未做出进一步行动,没有汪汪的叫出来,也没有上前飞奔,只是站在原地。我正奇怪,就听见闷油瓶淡淡道:“它在发抖。”

随后他俯身,把手掌贴在小满哥的背上。我也跟着半蹲,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小满哥的狗毛微不可察地抖动着,但是这里没有风,是它自己浑身打颤。我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去看它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眼迸发着视死如归的目光。

这不是一般的狗,小满哥居然在发抖。

它感受到我的抚摸,抬头蹭了蹭我的掌心,然后抬爪继续前进。闷油瓶轻轻拍上我的肩膀,道:“小心。”

“嗯。”我点头,站了起来。闷油瓶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我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也正是抚摸小满哥的手,顿时就觉得,他好像我和小满哥的家长似的,到底谁是谁的儿子?

小满哥的反应没错,它发现了这个山洞的核心区域。天花板上的电缆密集了起来,延伸向同一个方向,我光顾着仰起脖子看那些电缆,直到余光里出现了一扇铁门,终于意识到电缆最终都伸进这扇门后面。

铁门开在一侧洞壁上,样式像是普通货仓的那种大门。不过现在这扇门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并不能阻拦任何人,因为上面的锁似乎被砸烂了,两扇门向内敞开。我一下便想到了小花传给我的那张照片,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那张运输单?这个货仓的入口是被他打开的,还是另有其人?

门上垂着一道长长的封条,从中间一半撕了开。我拿起封条,闷油瓶配合地把手电光线打过来。就是那个运输公司的名字,封条的日期却比霍老太去世早了一些。我算了下时间,那差不多是我刚入这行的时候,看来那霍仙姑在生前就有了收手的意思。

小满哥一改常态,不再像之前那几回一样箭步冲上前,而是十分谨慎地走进仓门,好像不是非常自信。事实上我站在这里,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闷油瓶道:“你看。”

我放下封条,转头看去。手电的光线照进货仓内部,把小满哥的影子打到里面的墙壁上,而墙角里的“货物”,堆起来比人还高。就如秀秀当时透露的那样,一个个不规则的球体,散发着冷冷的金属光泽,每个有篮球那么大。

我按耐不住,走进仓门。没走几步,感应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费|洛|蒙,强行侵蚀着我的感官和意识。我马上自觉地后退,对闷油瓶摇了摇头,“太强烈了。”

我把小满哥喊回来,明白了它发抖的原因。这里的费|洛|蒙,应该就是黑飞子体内蛇种所分泌出的,同宗同源。饶是小满哥经验丰富,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如此大量的信息素一股脑摆在我们面前,我怀疑四周的空气一概被污染了。

他们暗中运输这些东西,把信息素送来北京。不过,无论霍家动用怎样的手段,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也不可能得到其中真正的信息,我不禁有点同情当时的霍老太太。

如果我要读取,只能把这些“货”一个一个取出来,不可能同时去分辨,那样肯定扛不住的。闷油瓶他不受影响,走到了里面,我就看见他研究起来,挑选出了几件。

他把一块小个头的拿出来给我看,上面赫然贴着生化警告的标志,还钉了十多个铆钉。闷油瓶说,每一件都封上了金属皮,贴着这样的标志。我感到古怪,道:“既然是密封状态,又怎么会让我察觉到?”

“只有一半是完好的。”闷油瓶指着货仓的一处角落,淡淡道:“那些都碎了,里面的东西泄漏了出来。”

我眯起眼睛向远处一看,那些“货”被分成两堆,中间有条不明显的分隔带。我又后怕地退了几步,货仓里的信息素无处不在,我不能被它所干扰。那些残次的货堆没有经过任何清理工作,好像突如其来中止了一项进程一般,就大喇喇地摆在墙边,无人去管。

其实我现在需要一些人手,将它们往外搬运再做处理。奈何身在北方,我们单枪匹马的两个人行动受限。说实话,这些费|洛|蒙带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仅是刚刚沾染了少许,便袭来一股极端压抑的情绪。

但是同时我也明白,情绪有多深沉,就代表信息里藏着多么惊天的秘密。这地方确实是一个宝藏,难怪黑瞎子会想到黄金鸟的比喻,不过我这只鸟暂时无福消受。

闷油瓶从里面出来,手电扫过铁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光线里急速一现,闷油瓶也注意到了,电筒对准,然后我们发现,什么也没有,除了门上一道长条状的痕迹,颜色十分突兀,像是这扇门的疤痕。

但是,原先粘在那里的东西不见了踪影。我伸手摸了一把,这道粘痕失去了黏性,无数灰尘覆盖在上面。

之前看见的运输公司封条,日期是在这个世纪初,不过只是约莫十年之前。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是二次封印,在更久远的时候,这地方就先被封过了一次,接着霍家的公司进行二次开发,再度使用。

至于现在,我们应该是第三批亲临此地的人。我有些唏嘘,搞了半天,还不是只有我能读出那些东西的真正含义,霍家没有那种能力,就算研究得再多,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我。

走过这扇仓门,后面的路看起来深不可测。内部的路线甚至出现了分叉,我拉着闷油瓶足足反复走了一个钟头,才搞明白这些分支道路的方向。我在心里描绘出一张地图,暗自琢磨,这样的路线更像是城市里的交通布局,区区一个运输用的山洞隧道,竟设计得如此复杂。

我们在途中也经过了另一扇铁门,所以这座山里不止一个货仓。那第二扇门紧紧闭合,依旧贴了封条,于我们来说,没有必要再进去,反正用处是类似的。幸亏这座山足够大,不然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结构。从承重结构到建材种类,都不算稀奇,但若放在过去,那肯定是相当巨大的一笔工程开支。

奇怪的是,我们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尽头。我摸清了路线,却没有找到山洞另一端的出口,那些岔路没有一条是指向外部的。铁轨不可能铺在封闭的环境中,也许另有我们没找出来的区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沿着已知的路再走一遍。

我本想提议分头行动,一来提高效率,二来毕竟这里看不出存在什么潜在的危险。闷油瓶轻轻摇头,凑到我耳边道:“有人在后面。”

我瞬间升起警觉心,朝身后望了望,没见到人影。闷油瓶又道:“距离还很远。”

他几乎是挨着我用气音说话,我忍不住抓了抓自己发痒的耳朵。山洞内安静的环境更有益于听觉的发挥,闷油瓶的判断不会有错,多半是来者不善。我想了想,同样用气音凑到他耳边道:“跟踪我们?”

他向前一探,几乎是亲在了我的耳侧,道:“有可能。”

我现在才发现,闷油瓶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能撩着我。我不动声色地退了一小步,道:“我们左右夹击?”

他点点头表示可以,接着眯眼看着我,便很快有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落在了耳边。我被那迅如闪电的袭击刺激得一缩,暗道这家伙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喜欢玩我的敏感带。干活不累倒是真的,可干活的时候也更刺激了。

我在大脑里调出那张地图,这一块地方正好是一个Z字,如果那人果真以跟踪为目的,我们就将他引诱至此,各自躲在通道的两端就位。到时候是否出手,再视情况而定。于是我与闷油瓶分开,走向相反的方向。

原以为小满哥毋庸置疑会跟着我,没想到我儿子坐在地上,看看我又看看他,一时间居然露出犯难的样子。我心说这才过了多久,虽然闷油瓶也照顾着它,可说到底我才是亲爹,一下子不免觉得心寒,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它的气还是吃它的醋。

我晃了晃手里的刀,小满哥知趣地跟上我。为免打草惊蛇,我们关了光源,摸黑前进。我的夜视能力不行,只好在漆黑中摸着墙来确定方向。

手上的触感突然变得冰冷坚硬,变成了钢铁,我反复摩挲几下墙面,原来自己正站在那紧闭的铁门跟前。我转头看了看后方的空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我在耐心等那个人出现,光影是不会说谎的,他的照明设备会最先暴露他的位置。

我伸手在黑暗里瞎抓了一把,摸到一团狗毛后拍拍小满哥,让它坐下待命。我向后靠在门上,皮肤甚至能感受到这扇大门散发出的阴凉寒气。

耳朵里渐渐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我一手摸着门向前走几步,另一手转动狗腿的刀柄。闷油瓶多半能解决,我们也不想主动攻击谁,毕竟这里的环境比较单纯,只求最后能保全己方,息事宁人。

左手摸到了一块凸出的部分,这扇门的型号完全不一样。不同于之前那扇仓门,它安装了个回转式的圆形把手。我心中一动,在门上摸索起来。之前路过的时候匆匆一瞥没意识到,确实是两扇不一样的门,细节处有很大的不同。

莫非这后面不是货仓?我一想到洞内的路线,就止不住地猜测门后可能是新的通道,通向另一端的洞口。

远处陡然传来打斗的声音,我一惊,眼前那个拐角的地方已然隐约透出了光线。我拔腿赶去,然而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打斗声便停止。我当即感应到闷油瓶的精神联络,他表示一切安好。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高估了对方,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被派来跟踪我们,八九不离十还是霍家的那点小把戏

与其去看看那人是谁,我更关心门后到底是什么。反正闷油瓶能控制好,我定了定心神,用力转动这个铸铁的把手。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看来这过去的做工还是比不得现代,部分生了锈。我用刀尖挑一下,把那个形同虚设的锁彻底撬掉。

开门之前,我心底里多少有点犹豫,但是细想之下也并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准备探个大概就返回,于是加快步速,和小满哥走了进去。

顺着墙沿走了一会儿,碰不到壁,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想,前面果真的是通道。然后我九十度转身,用步子丈量了一下宽度,发现这条路相对窄了很多。

我以前听说,现代的隧道体系中有个关键的设置,叫做旁通道,也就是联络通道。在两条隧道的连贯长度超过一定距离时,打出一条旁通道,用来应对意外事故,让人逃生。那玩意好像是个强制要求,不过我所在的这个工程可能存在于建国前,难道也有类似的设计?

那条从北京到内蒙古的路线,莫非正是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将山体连接在一起?路线的规划者还真是对隧道情有独钟。我打算这就回去和闷油瓶会合,转身就走。

可是小满哥似乎并没有跟上来,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我只好停下,唤了它一声。它的步子立马中停,可是没有再朝我走过来,好像驻留在了原地。

我摸墙走到它旁边,碰到小满哥的身体,没有任何发抖的迹象。我猜不出它要干什么,继续喊了喊它的名字。可小满哥一动不动,任我喊了多少遍也没用。

我觉得不如自己动手,就一把抱起它,直接往回走。小满哥似乎沉了不少,我抱着它又拿着刀,很是吃力。不过,一抱上手的瞬间,我便感到了它绷紧的肌肉,立马心说不好,这竟然是应敌的反应。

我的眼睛看不见它的模样,现在抱在怀里才非常清楚地辨认出来,小满哥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防御的姿态。它刚才站在那里不动,很有可能是想正面迎击。小满哥突然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挣脱出我的怀抱,跳了下去。

我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声音,同时赶紧沿原路向后退。

因为我听见了爬行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果只是普通的野生蛇,问题不大。怕就怕这个地方,又出现自带费|洛|蒙的蛇种。我回忆了下那个货仓里的金属块,一阵心惊,里面装着信息素,那会不会还有完整的活体蛇?

伸手不见五指,十分纯粹的黑暗环境,我也不记得自己走了有多远。当眼睛失去了作用,许多习以为常的小事都变困难了几百倍。我握着刀,甚至不确定该朝哪个方位攻击,也不确定再走一步会不会踩到什么。

小腿爬上了第一条蛇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用刀劈去,根本无暇顾及是否伤到自己,蹬了蹬腿,摆脱那条东西。附近也许有几条,也许有数十条,可是我的听觉没那么厉害,危急关头也来不及去计算数量。那些诡异的爬行声中,只有小满哥跳跃移动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情形有些混乱,我已经忘记了现在是面朝哪个方向。我叫小满哥回来,可它一直在我旁边来回活动,安分不下。我听着那声音,终于明白不是它不愿停下,而是,不能停下。

现在我儿子充当唯一的防御线,倘若退缩,便只能败逃。我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朝着面前的一团黑暗便劈头盖脸地砍下去。因为看不见,只能通过这种反复的动作来开路,不停换角度去应对。

闷油瓶当初教我的方法派上了用场,权当是攻击底盘下路,那种刀刃砍到实体的震动感时不时传到了我的手上。就这样我和小满哥不停地移动,心思全放在了防御上。这条通道我第一次走,也不能肯定是否无意踏进了什么地方。

僵持不下的局面大概维持了不多久,身子就涌上一股乏力。体力下降得如此严重?我心想不可能,正在此刻,小满哥纵身一跳,撞到我的肩膀上,接着我就听见了犬牙咬合的声音,余光里瞥见什么东西甩出去老远。

它在我的肩上咬下的,是一条蛇,而我刚才都未曾留意。一直右手用刀,还以为肩膀上的沉重感来自于运动的消耗。这下重量消失了,我都不知道那条蛇什么时候爬上了身,什么时候咬了我。

生理上的反应来得迅速又猛烈,第一步是抽走了身上的力气。我抬手在自己脖子上从前摸到后,摸到一对很小的牙印。按了按伤口,或许是由于某些麻痹神经的成分,并不觉得疼。

处境变得糟糕起来。鉴于以往的经验,我先找到一面墙,倚靠在上面,免得失去平衡倒下,然后尽快离开这里。我心想闷油瓶应该感应到了我这边情况不对劲,早晚会赶过来。

我扶上墙,双腿已然不太受控制了,费|洛|蒙开始攻击我的意识,体内那种潮水般窒息的感觉翻了上来。我暗骂一声,没想到伤口那么小,剂量却很足。

我的掌心擦过这里的墙面,材质仿佛有些特殊。我回过神来,在黑暗中用触觉去研究这面“墙”。与之前的洞壁相比光滑了很多,好像某种玉,但又过于坚硬了。手指敲在上面,有种金属的质感。

事实上,那也不一定是一堵墙。因为我的手活动范围有限,只能摸到偌大空间中的一部分。几秒的时间之内,我就想到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可能性,连忙去找闷油瓶。然而此刻,我收不到任何回应,也做不到用意识去感应他的存在。

秦岭的戏码再次上演。我身边这堵“墙”一样的庞然大物,与那棵青铜树一样,相同的材质,屏蔽了我和闷油瓶的联系。

原来不仅是蛇和信息素的运输,还有这种青铜的储存?我心说搞什么,霍家的运输是把整个地下场景都搬了过来?好好的生意放着不做,抢什么话剧舞台的活?

再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诸多疑点了。小满哥一边帮我驱赶那些爬行生物,一边叫了几声。虽然它的声音是一尘不变的汪汪汪,但我听出了它的担忧。我张嘴想回应我儿子,奈何全身逐渐无力,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它扑到我脚下,脑袋拱了拱我的腿。小满哥的战斗力解决了那些罪魁祸首,可是眼下它又没有能力把我驼出去,我腿一软坐在地上,心想着若让它驼人,那相当于让胖子骑一辆童车,压根不现实。

我儿子没有放弃,牙齿咬上我的裤脚,想把我拖出去。但是它的犬牙过于锋利,直接划裂了裤子,我也不知道这值不值得高兴。但很肯定的是,小满哥一点都不高兴。

它暴力咬死那些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血腥味。或许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吸入的气体里也带上了费|洛|蒙。眼前不再黑暗一片,出现了光斑,那是幻境中的景象。

幻觉和现实的画面频繁在眼前交替,我强打起精神,把手放在小满哥的头上,用了很大力气才得以说出三个字。我道:“去找他。”

小满哥舔了下我的手心,实际上这时候我全身都被麻痹得有些迟钝,狗舌头舔在手心里也不觉得痒,好像轻轻掠过似的。我动了动那只手,突然想起自己的这只手腕上还有串东西。

自从天气有了入秋的迹象,我换上长袖的衣物后便戴着它,有一段时日了,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我惯用右手,不会造成什么不方便,这相思子的手串就好像和我整个人融为一体。

我蹭了蹭小满哥的鼻子,它聪明地理解了我的意思,张开嘴十分灵活地一叼,把那串东西从我手腕上拽了下来。

闷油瓶和我事前做了交换,这上面有他的气味。让狗鼻子嗅出味道,然后去找他寻求外援,这也正是当时闷油瓶提出交换的初衷。

我儿子叼着两个爹的“定情信物”,马上跑开去找另一个爹。

小满哥的奔跑声尤为急促,回荡在漆黑的隧道里,像一阵大风,越刮越远。我做完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情,卸下了心理负担,抵挡不住大脑里那份熟悉又昏沉的感觉。

保持清醒是极其重要的一项前提,我甩甩头,这份信息素的大餐居然硬要塞进我嘴里,全然不顾当事人的意愿。我的手边没有任何药物或工具,连走路都困难,要如何在闷油瓶找到我之前降低信息素的影响?

我回想起第一次在秦岭出意外的时候,闷油瓶说那时给我放了血。用血液的流失作为代价,换来费|洛|蒙和精神毒素的缓解,那显然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方法。

闷油瓶教了握刀的姿势,教了砍劈的技巧,甚至教了一些基本的打斗规律。可他忘教一点,怎样用刀放血。我摸着大白狗腿的刀锋,心想,自己下狠手能割多深的口子?

这把刀再也提不动,我把它支在了墙边,转过一个角度。眼前的光愈加明亮,天空中的太阳灼热得可怕,似乎还看到了稀疏而低矮的植物群落,生长在荒地上。

这是沙漠?

我抬起手臂,贴上刀刃,从上至下,拉出一道口子。疼痛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涌出又流过皮肤,控制触觉的感官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大幅度退化,阻止我去感受外界的所有变化,转而将我拽进幻境。

又出现了那种窸窸窣窣令人不安的声音,但是我已分不清,究竟那是属于幻境的一部分,还是山洞里的危机。如果再这样下去,意识完全混沌,那我在这个山洞里还真是任凭宰割了。

我摸了把自己的手臂,血液流速没有下降,持续着流失。我尚不清楚那种蛇分泌的东西里面,会不会存在一些成分来遏制体内的血小板及伤口的愈合。不过对我来说,多流点血反倒是利大于弊。

我还从没有尝试过如此分裂的状态,好像自己的精神被撕成两半,一半陷入了信息素的幻境,另一半却是醒着的,尚能感知一部分的现实。

远远地,我看见在黄沙的地平线上,开来了一支车队。

能否在幻境与现实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我憋着一口气,黑暗中摸到狗腿的位置,再次划出一道口。其实内心并不是没有犹豫过,迟钝的触觉令我对疼痛不再敏锐,自己下手也不知轻重。

车队驶来,一辆又一辆的厢式货车,车顶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蜿蜒的灰色公路,远处的沙漠,苍凉得不像是这个地球上的地方。我身处观察者的角度,心里挂念的却是小满哥能不能把那个东西送到闷油瓶手里。

恐怕我和他,是这世上把相思子的含义诠释得最沉重的人。

荒凉的沙地旁,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快上车,那东西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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