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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嗑到的最终绝恋

【瓶邪|修文出本】最佳搭档 卷一(3+4)

正剧+脑洞,原著背景+哨向设定。从《他们在干什么集》开始,一路陪你走向沙海。

原著架构有改动。

出本筹备,修文重发,欢迎捉虫捉错别字。

 

卷一:石破天惊(3)

 

我抬高屁股露出口袋,闷油瓶站在梯子上,把手伸进去摸手机。牛仔裤的布料很薄,我忽然觉得我俩的行为过于亲昵,不自在地避开几分,幸好闷油瓶很快拿了出来。我看了眼来电人,是小花。

我点点头,闷油瓶划了下屏幕,把手机放在我耳边。小花第一句话就开口问:“他到你那边了吗?”

我不由心里一紧,第一反应是闷油瓶,“你说谁?”

“我给你请的师父。”

“你说他?”我一下子哭笑不得,黑瞎子居然是小花叫来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个师父练练身手吗?那瞎子功夫不错,正好他也说有个什么东西要带给你,一举两得。他说能在一天之内找到你,果然动作很快。”

之前从西藏回来后,我曾经和小花、秀秀一起研究了几件藏族饰品中的线索。那时我提到过我要准备行动了,随口说了一句想找个专业人士学身手,而且最好是道上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哪里会料到你真的听进去了。”我说。

“你在这行属于半路出家,除了家里背景,真正的底子有多少?”小花毫不留情地戳穿我。“那瞎子去找你,似乎也是有其他正事。多学点,别让我帮你收尸。”

小花办事我一向放心,无需过问。我没有心情谈别的,三言两语挂了电话,“知道了,多谢。”

魔鬼训练就魔鬼训练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天晚上,我被绑在床上,疼得睡不着。窗外蛙声连连,月亮被乌云遮住,室内一片漆黑。黑瞎子那里传来轻微的鼾声,闷油瓶却十分安静。我玩心大发,展开自己的意识向下铺伸去,仿佛撞上了一堵铁壁铜墙。

闷油瓶的警戒心有多重我是见识过的,没想到睡觉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有重重防线。在我们倒斗的那几年里,除却几次特例,闷油瓶似乎很少需要别人帮忙。按理说哨兵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向导,可能他太厉害,一个人足以解决所有事情。

我心想,胖子知道这体质的事吗,他该不会和闷油瓶一起瞒着我?还有小花,操纵着道上半壁江山的解当家,他会是知情人吗?二叔三叔也有很大嫌疑,至于我父母,拿不准……

到底还是太累了,我想着想着,就低下头沉沉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闷油瓶背着包开门。我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交代,兀自走了出去。我挣脱几下,绳子系得非常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不知怎么就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情?黑瞎子正从卫生间出来,我急道:“小哥刚走,你快把他拦下来!”

他笑道:“你就这么舍不得?”

我顾不及和他开玩笑,“我们谈一笔交易,要么给我松绑,要么把他抓回来,你要多少钱都给你。”

“我是那种,爱钱如命的人吗?”黑瞎子不急不慌,爬上来解绳子,“他虽然走了,但床边还留下不少装备。他只是带上必要的东西出去了,早晚会回来,你说你急个什么劲?”

我抓着栏杆往下一看,果然下铺没有清空,又道:“他出去做什么事?”

“不知道。”黑瞎子利索地赶我下床:“动作快点,我对你的训练在半小时后开始。”

我脑内灵光一闪,来旅馆下榻的,说是有一支登山队伍,也就意味着,闷油瓶是跟着一群人来的。他什么时候认识的登山队伍?我忽然想到了张海客,我在网上看过他们公司的主页,那个登山公司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隐身衣。

这么说,他们终于找到他们的族长了?我心说张家人要做什么?为什么让闷油瓶提前出来?

我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背包,在这包里面,最后一层塞着我从杭州带过来的资料。第一张纸上赫然画着一条黑蛇,栩栩如生,而这是我最初来到此地的动机。虽然一天之内已经发生了不少变数,但是我明白,前些阵子里搜集的那些信息仍是关键。

我对黑瞎子道:“我要查清楚一件事,训练下午再说吧。”接着冲出门,就听见黑瞎子在身后道:“哎,我有一辆车,你要不要用?就停在旁边沙县小吃门口。”

我转身接过他扔来的车钥匙,关上房门。隔壁的房间刚巧打开门,里面一个四十多的男人走出来,看见了我,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昨天晚上挺嗨啊。”

我想起昨天的误会,不知道怎么跟这个陌生人解释,“其实不是……抱歉,以后不会打扰了。”

他瞥了眼我的手腕,我低头,看见那些被绳子勒出的红印。那人一副理解的口吻,“没关系,年轻人嘛,都爱玩。”

我心说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他知道我和两个大男人一起住,不知会作何感想。毕竟我还在赶时间,没空多作解释,立即离开了旅馆。

在街上走了几步后,我试图在人群中用那股意识找到闷油瓶,却石沉大海。看来这玩意儿还受距离的限制,也可能是因为我功力尚浅。我暗自叹气,只好作罢,走到沙县小吃门口,捏着黑瞎子给的车钥匙,按了好几遍,然而并没看到哪辆车亮了前灯。

就在我开始考虑黑瞎子是不是又在变相考验我或者耍我玩的时候,面前的一辆面包车的前灯闪出微弱的黄光。我又试了试,这次没有反应。试到第五遍的时候,那灯泡像是垂死挣扎一般,亮了一下,总算给了我个面子。

这算是黑瞎子在逗我,还是车在逗我?我打开车门,坐进去,转钥匙发动引擎。

这就是他借给我的宝驹。我原以为,像黑瞎子这种人开车,宝马X6是最低要求,没想到给我的是一辆五菱面包车。噪音很大,开起来非常颠,而且车里的卫生差到了极点,到处弥漫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恶臭。座椅套上斑斑点点,黑一块黄一块,也烫了好几个烟洞。

最要命的是,踩个刹车还得老子用脚使力跺下去。

我敢肯定这不是黑瞎子的车,反而像黑车,不知道他怎么搞来的。在这种人身上,一切皆有可能。不过我说服自己,人在异地,黑车也是车,总比两条腿走路好。

我先是去了一趟那家赌石铺子,老板似乎忙得很,接待我的还是那姑娘,她靠在椅背上敷着面膜。我站在门口,问拍卖会的举办地,她从面膜的两个洞里睁开眼看着我,道:“现在还没开始呢,你去干什么?”

“先熟悉熟悉路线。”我微微调侃道,“我不像你,整天忙着健身美容,我又没有男朋友。”

一个小姑娘当然不会想太多,不疑有他。她跟我讲了讲路线,我就出发了。如果说昨天我心里还有所犹豫,今天一想到出现的可能是张家分支,那么就证明我至少找对了地方。

我只是不明白,闷油瓶为什么那么防着我?我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虽然一起住了一个晚上,但他嘴中没蹦出来半个字是关于他自己的。

 

拍卖会的地点在一个叫做明园新都的酒店,五星级,位于商业中心地带,离这里很远。我一路看着指示牌开过去,赶到的时候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个地段非常繁华,看上去和我出发的那个小地方至少相差了半个世纪的发展历程。在我开进露天停车场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出我这辆面包车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我去附近买了些早餐,边吃边走进酒店大门,在大堂兜了一圈。有一张一人高的海报架在柜台旁边,非常显眼。上面列有这次拍卖会的相关信息,很是正规,就是一场普通的民间拍卖会,举办方还给它取了一个上档次的名字叫“石破天惊”。

我三下五除二吃完手里的东西,忽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把我拦住了:“您好。”

他的胸牌上写着大堂经理,这人客客气气地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人。”

我今早急着出来,没怎么拾掇自己,又背着个大包在大堂转悠,看起来确实有点游手好闲。我看了看他,瞬间感受到一种不屑的情绪,我此时好像能直接看穿对方的心理活动。他虽然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分明默认我是个打工的。

我心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就道:“我是打算来拍卖会看一看。”那个经理有些狐疑,但还是微笑道:“既然这样,请跟我来登记一下。”

我跟着他去前台,在一份名单上写下了姓名和手机号码。我随意问道:“这个有什么用?可以抽奖吗?一等奖送和田玉佩?”

“就是统计一下人数。另外如果有什么变动,我们也会立刻通知您。”显然,他回答的时候心里犹豫了一下,我察觉到了。我心说要是把真实号码往上一填,以后指不定给我塞一堆广告。

所以在号码那栏我只写了十个数字,填完后把那份名单往前翻了翻,总共有一百多号人。然后我就看到,某一页紧挨着的几栏里,全都是张字打头的名字。我心里一紧,面上装出感兴趣的样子,指了指问经理:“这什么情况?一大家子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应该是的,这些是昨天一起来登记的。”

我看了看那几个名字,很陌生,可能是用张的姓氏和假名组合在一起。其中登记的一个手机号码十分眼熟,我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昨晚的那个餐馆电话吗?难不成,这也是为了不想填自己的号码?

然后我手里多了一张十分形式主义的入场证,还加了个塑料封套,系了条红色脖绳。我甩着绳子玩,看到柜台里堆着一摞拍卖品名单,就拿过来一份。我把那册子看了几页,直接往后翻,前台的接待员在这时主动和我搭话:“不看看前面的吗?”

“好东西都在后面压轴。”我看了她一眼,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没有恶意。

“越往后越贵啊。”她笑道:“不过在我眼里都一样,无论多贵,都没有那个钱。”

搞得好像我有这个钱一样,我心说。打个不好听的比方,我纯粹像一只闻到腥味的苍蝇,不看到肉绝不罢休。只是这块肉太贵也太肥,其他苍蝇全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

最后一件展品,是一块南瓜大小的灰色石头。前面那些开了窗的原石,都露出了浓郁的绿丝和晶莹的水头,唯有这块,只是毫不起眼的硅酸盐石头。

不寻常的是,在石头里有一个气泡,册子上的图片把这个泡拍得很清楚。石头被人打磨过,留了一层膜,只要钻破它,就能拿到气泡里的东西。是什么东西?纸上写着它叫“石虾子”。

这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民间流传着很多石中鱼的故事,石虾子算是衍变出来的一个亚种,简单地说就是缩在石头里的虫子。本草里也有记载,说它能治眼疾。

说是这么说,很少有人捕捉得到它,更别说拿去科学鉴定了,这使得它的存在反而类似于某种文明中的神话生物。一旦出现,必定有价无市。这样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现代拍卖会上,肯定会炒出天价。而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正是关于这个宝贝。

不过,它的身份不是石中虫,那种虚无缥缈的民间传说我当然不会相信。事实上,石头里没有虫,只有蛋。这种蛋体积很小,呈细长的椭圆形,从外部观察很容易令人误解成蠕虫。

这些话不是我空口无凭。这几年虽然闷油瓶和胖子都不在,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停下过。

西藏的事情结束后,我曾又派了一小支人马去墨脱,他们回来报告说有一个荒废的蛇矿,虽然早已被人破坏,但还能看出原状。那里有无数钻了孔的石头,我本来不能理解,以为它是用来进行某种祭祀的器具。

直到今年,去四川下地的队伍回来抛货时透露出消息,当地人曾在石头里挖出破碎的蛇蛋,我才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蛇?我不知道,可能是学人说话的奇怪物种,也可能是在人体内产卵的逆天品种。怪异的事情我已经见了太多,现在能够接受任何事实。我没能看清之前那些地方的庐山真面目,这次一定要弄个明白。

我问接待员:“你知道这东西的卖家是谁吗?”她非常爽快地说了出来,性子很直。就是那个做赌石生意的商人,在云南广西这一带活动,不知道在哪发现了这块石头,便拿过来卖了。“其实,大家就图个稀罕呗,这种东西谁都拿不准什么价位才合算。那个老板自己心里也没底,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起拍价。”

这种透明而磊落的说话方式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太习惯。要是闷油瓶能像她这样,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把事情吐出来,那该有多好。

 

我开着破车,回到了那个小旅馆。打开房门就看到黑瞎子正在玩一把刀,目测有四十公分长,刀面很宽,冷光逼人,刀刃呈S型。他反复做着抽刀出鞘的动作,在手上转了几圈再向外砍。

我赶紧关门,道:“快收起来,你够牛逼啊。我们现在不在斗里,你不怕被抓走?”

他反而把刀塞到我手里,我手一缩就往后躲,“你他妈想干嘛?”

黑瞎子轻松道:“给你的。”

“我干嘛替你背锅?这是管制刀具吧。”锋刃映着寒光,看得我心惊。

“只要警察没发现你带刀,你就是合法公民,这块管得不紧。”黑瞎子笑了笑,“再说,广西和越南接壤,再往西就是金三角了,公安局会因为你买把刀就大动干戈?”

和全国其他省市相比,西南地区确实比较乱。我想了想,这应该也是黑瞎子能在短时间内搞来刀具的原因,说不定他还在这里混过一段时间。我迟疑地接过刀,沉甸甸的。

我亲眼看过不少武器,但那毕竟是下斗。在鬼不生蛋的地方,拎一把机枪都没人会管。我问:“这里怎么说也是省会,你买的还是抢的?”

“买的,不贵。”

“哪来的钱?”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果然,他把刀鞘给我之后就说道:“昨天用你的钱订房的时候,我多拿了点,忘还了。正好给你买把刀,你就不用交学费了,徒弟。”

我心想你丫偷钱居然还偷得正大光明,这刀少说也得一千。不知怎的,虽然他一直戴着墨镜,我下意识就想去看黑瞎子的眼睛来了解他的想法。他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挺熟练的嘛。”

我楞在那里,等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黑瞎子微笑道:“你想知道我的心理活动,是不是?”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刚才那个想法完全是我一闪而过的思维,我自己都没有重视。

“明明说好来教你功夫的,”他叹了口气,“怎么还要当你的理论指导老师?这年头出来混口饭吃越来越不容易了。”

我想到一种可能性,“跟那所谓的向导能力有关系?”

“你的能力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他道:“所以你在使用它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甚至连运作过程都忽略了。这一秒你冒出了念头,想去探究对方的意识,下一刻结果就出来了,基本不用消耗时间。”

“这是……读心术?”我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出来。

“它比现代医学中的催眠更有效、更迅捷、更准确。”黑瞎子无奈道:“不对,它们本来就是两码事!别误导我。”

我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哦。”

“面对普通人,你可以轻而易举知道他们的想法。但对付同类,则难得多。”

听起来倒是不错。然而我转念一想,为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闷油瓶在想什么?他有那么难攻略吗?一个人有问题请教的时候就要谦逊,于是我虚心求问:“师父,如果我要对付小哥那种人呢?”

“勇气可嘉。”他立即回道:“别做白日梦了。”

我提出自己的想法,道:“你们不是说我是向导吗?我总归有我的优势。”

黑瞎子笑道:“是的,你有你的优势,但在哑巴面前,你只有劣势。他能很好地把自己的短处隐藏起来,剩下的全是绝招。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没有其他人的辅助,单枪匹马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果然闷油瓶是牛逼中的战斗机,我心想就算拿不下闷油瓶,至少可以用黑瞎子练练手吧。当我刚想到这点的时候,自己的几股意识就探了过去,却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一片虚无。

“没用,我和你们不太一样。”黑瞎子无谓地笑笑,“握好你的刀,我们开始上第二节课。”

他选的这把刀是美国公司的产品,叫做大白狗腿,吸震性极佳。既能砍树劈柴,又可取人性命。唯一令我耿耿于怀的是它的名字,“吴小佛爷凭借一条狗腿登峰造极,无人能比”,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在说“吴邪是个二傻”。

除了进卫生间,黑瞎子让我一天24小时带着它,这样可以尽快实现人刀合一。他开始训练我的敏捷度和灵活性,用四个字概括就可以了:一惊一乍。昨夜那种睡姿算是把我的韧带彻底拉紧了,如今我要应付他时不时的刁钻攻击。每次换个动作躲避时,都觉得韧带像通了电一样又酥又疼。

黑瞎子摇摇头,说他得再把我的关节打开。我呵呵一笑:“随你。”

接下来他带我到杉树林里,使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教学方法,不带歇的,中间要吃午饭就随便下趟馆子。他负责吃,我负责吃和付钱。不得不承认,他教徒弟很有一套,特别对于我这种人。可惜我不是当大侠的料,水平最多只能和大侠的那只雕相当。

我顶着一头被弹出来的大包,道:“你现在的心里活动是不是,弹脑崩儿真好玩?我是猜的。”

“玩你妹,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黑瞎子走过来,我马上后退。他道:“过来,我不弹你。”

我乖乖走过去,听他道:“作为一个‘向导’,你是挺有天赋的。但万一你遇到一个有搭档的哨兵,很难攻破他的精神防线,自己身手又那么差,你就等着去医院躺着吧。”

我心道不对啊,他的意思是别人成双入对,就我一个单独行动?我道:“那我也可以找个人和我合作啊。”

黑瞎子笑笑:“没那么简单,你们需要……这个以后再说吧。而且你一个人未必活不下去,你家老爷子不也活到古稀之年了吗?”

我心说你这种匪贼知道古稀是什么岁数?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他话里有一段逻辑,立马惊道:“你是说,我爷爷也跟我一样?”

我不是没想过这种事,但直接听到别人承认,仍感到震惊。黑瞎子道:“是啊,你爷爷在二十岁左右觉醒,那个时候他刚开始倒斗没多久。后来养了一群狗子狗孙帮他闻土定位,反正一生都没找过人作搭档,应该挺痛苦的……最后娶了个正常老婆,也抱了儿子。但据说,他的能力也废了。”

这和娶老婆有什么关系?我来不及细想,心里有太多想问的了,“难道老九门都不是正常人吗?”

“老九门第一代里面,至少六位不是常人。”黑瞎子说得言之凿凿,像是从那个年代长大一样。他冲我伸伸手,“来支烟。”

我连忙递上,他抽了口烟继续道:“说来奇怪得很,很多人都是当了盗墓贼才觉醒。至于他们的后代,便早得多了,不过干这一行的罪孽太重,烟火都旺不起来。”

树荫遮住了阳光,但没有一丝风,暑气逼人。我静下来后才发觉自己出了很多汗,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语气渐渐阴沉下来,“那些人,包括和第一代九门有密切联系的在内,不管有多少爱恨纠葛,之后都正常地成了家,大概是急于摆脱那种命运……孩子出生后,有的成功了,有的还在挣扎。”

黑瞎子看了看我,他背在身后的左手突然挥了过来,洒出一堆杉树叶。我躲闪不及,这些铁针似的树叶戳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一阵刺痛。他骂道:“你的警惕性呢!”

“是你自己要出阴招的。”我一边搓着皮肤,一边道:“体质特殊有这么糟糕吗?怎么他们都不愿意?”

“明确告诉你,这些一点也不糟糕。”黑瞎子把烟踩灭在土里,道:“拿你们吴家举例,吴老狗很擅长布局,不论多乱的局面,在他脑子里似乎都一目了然,我猜应该和那向导的能力有关。得益于这一点,你们家洗白就洗得比较成功。”

我有点惊喜,“还有这种优势?”

“你觉得是优势,那就是了吧……你以为仅仅一个‘读心术’就没了?改天你再去给哑巴下个暗示,让他帮你打个飞机什么的。”黑瞎子流里流气地嘿嘿一笑。

 

卷一:石破天惊(4)

 

我傻眼了,不受控制地去想象那种画面,“这他妈都可以?”

“成功率很小。”他好像别有深意,“不过你是例外。”

我以为他在夸我天赋好,不由想到刚才那个话题:“既然小哥也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不就能搭个伴?熟人之间还有默契。”

黑瞎子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一下崩垮下来,他转身回旅馆,道:“走吧,今天先结束,我还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我配不上他?”我脱口问道,随即想扇自己一个巴掌,这话说得未免太不当。

“不是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吧,如果真想和他一起搭个伴,”黑瞎子想了老半天,道:“就必须完全了解彼此,所有的一切都要向对方敞开,不然在精神上不可能达到真正的默契。”

那确实有点难,不,简直难爆了。我心说,还是让他帮我打飞机比较容易。

 

旅馆里没有空调,我光着身子,只套了条裤衩。大白狗腿连刀带鞘放在床上,而我忙着打电话借钱。这次要想拿到那东西,只能走正规途径。人家在明,我不得不明。而且老在拍卖会上抢来抢去,传出去有损我的形象。

好歹这些年我混出了些名堂,江湖之大,狐朋狗友何其多,能借多少是多少。家里我是不敢借,之前闯的那些祸已经够我家人呛的了。打完一圈电话,闷油瓶刚巧进门。我看看时间,心说他丫正好在晚饭点赶回来,敢情我是他的煮饭婆?

我突然跃跃欲试,想检验一下黑瞎子的教学成果。我拔出大白狗腿,二话不说冲闷油瓶杀了过去。当然只是装个样子,我握刀的那只手没用劲,主要试试他能挡我几招。

闷油瓶也不怕被砍到,直接来捏我的手腕,精确地捏到穴位,疼得我叫出了声,手上也松开。眼看狗腿就要砸到地上,他脚一踢,刀斜向上飞了出去。

在上铺假寐的黑瞎子顺手接过刀,道:“徒弟,我还没教你真把式呢,别找死。”

我刚想说咱不玩了,闷油瓶捏着手腕就把我胳膊一扭,像是擒拿。我立马调整面向,同时朝着墙角后退拉开距离,避免他用另一只手来按我的手肘。真到了这种关头,什么催眠什么暗示,我全忘到爪哇国了,拼的就是本能。

房间统共就这么大,我退了几步,后背便抵到墙。闷油瓶和我面对面站着,我急忙用空出来的手去挡他。

闷油瓶速度比我快,一眨眼的工夫,这只手也被他扣住了。他把我的两只手摁在墙上,我被困在墙壁和闷油瓶的身体之间,无路可走。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气息有点乱,像在盯一头猎物。我心说能让闷油瓶这样的高手张嘴喘气,我也不算做了无用功。

观战的黑瞎子数落我道:“全错了,你懂个屁,哑巴用他的右手捏你的左手,那不是擒拿。” 

闷油瓶像是玩上瘾了,仍不放手。我看着他的眼睛,不仅进不去他的意识,心跳还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兴许今天运动量太大了?

我说我要去把衣服穿上,他才松开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自顾自地去冲澡。黑瞎子把刀还给我,我问:“不是擒拿,那是哪一招?” 

他想了想,煞有其事一字一顿道:“诱敌深入。” 

我不禁有点郁闷,问:“你说的那个什么精神暗示,要怎么做?” 

“不用教就会了,我不必多费口舌。”黑瞎子这时没有一点为我授业解惑的自觉,“其实你刚才已经下了点暗示,但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而且对哑巴没有效果,所以你实战演练也练不起来。”

我细细一琢磨,闷油瓶把我逼到下风的时候,我心里最直接最纯粹的反应是:停手。这完全符合人的正常心理,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任何生物在危急关头都会爆发出潜在能力。

“这方面的东西,我没有太多要教的,无非是集中注意力。”黑瞎子坐在他的床上,撑起手臂好整以暇道:“得靠你自己去实践出真知,可是现在能拿来练手的就一位,还是块难啃的骨头。你慢慢啃吧,啃不下来也好歹咬点骨头碴子,多积累点经验。”

这个例子很生动,然而我心想闷油瓶那么厉害,隔着一堵墙每句话都能听到,黑瞎子竟也敢随便开玩笑。想想倒挺惨的,耳朵那么灵,无论别人躲在角落骂他祖宗多少代,都会钻进耳朵里,转了身继续和和气气。闷油瓶那老僧入定般的性格,多半就是这么修炼的。

黑瞎子问:“今天你在外面跑的时候,有没有……算了,”他又摇摇头,“不问了。”

这实在不像他的风格,我猜不到黑瞎子的目的,“你想说什么?”

“时机未到,我说了你也无法理解。”他摆摆手,示意我别问:“明天给你看个东西,应该能解决你的部分疑惑。”

“要去哪里?”

“不用出远门,就是有点麻烦。”他又道:“再过几天我就走了,吴大老板,慢慢忙。”

少了个蹭吃蹭喝的我当然乐意,只是听那口气,仿佛要我应对一大波洪水猛兽似的。

闷油瓶冲完澡出来,依旧闷闷的样子。黑瞎子的那一番话提醒了我,要想撬开他的嘴,我觉得正面冲突是没有把握的了,必须曲线救国,或许跟踪是个不错的法子。

想到这,我心中一动,黑瞎子他过几天就离开,难道是今天在旅馆里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觉得形势复杂,决定及时抽身?毕竟他这一趟的目的仅仅在于我一个人而已。

 

等我洗完睡下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打算。这一晚上过去,再睁眼已是清晨,黑瞎子那个睡眠捆绑术没有用上第二次,我今天全身都能自由活动。但我没有起床,而是调整气息,闭眼装睡。这有点难度,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重新睡着,冥想,或者发呆,只要闭着眼,通通都是催眠剂。

我在等,等闷油瓶出门。

但我首先等到的,是一阵从门口传来的声响。这个声音很特别,我把眼睛眯出一条缝,移了移眼珠,看见一张传单从门缝下塞进来。

昨晚也有人用相同的方式送进来一张外卖单,所以我不惊讶。同水平的餐饮业之间拼的就是媒体传播,但这家未免太敬业了,一大早来发传单,八成是做早点的吧。

王盟要是有这么勤快,我早给他发十三月工资了。我正想抬头看看单子上印了什么,闷油瓶那边就有了动静,我马上合眼,假装沉睡在梦中。

他的动作非常轻,跟猫一样,乃至于下床、洗漱……声音都很小。我等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重归于安静,才怀疑他是不是走了。

我睁开眼睛望了望,房间里没有他的影子。闷油瓶甚至连开关门都没发出声音,这种情况一般是先转起锁舌,慢慢关上门,再把锁舌放出来。入住时他一个人出现的,肯定有前台给的钥匙。我心说干嘛这么谨慎?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那张传单躺在地上,没有被捡起。上面印着某家小吃店的地址和电话,以及一串价目表。我把大白狗腿压在枕头下,从上铺爬下来,抓了点钱塞进裤兜,开门走出去。最后转身,直接砰地关门。在门板合上的瞬间,我看到黑瞎子坐了起来,脸朝着我。只是一两帧的画面,但我几乎能肯定,他早就醒了,神智清醒得很,甚至带有隐隐的笑意。

他戴着墨镜,但我大概看出了他的表情,该是一张旁观者的脸。他确实没有义务或权利来干预什么,我心想看戏就看戏吧,等老子去演一出锣鼓喧天的《智擒张起灵》。

这次追得及时,我在街上瞄准了闷油瓶的背影,一路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城乡交界的镇里,人不算多,可这个点大家都陆续出门,开始忙碌,来往的人流为我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我不想惊动闷油瓶,所以尽可能不用精神去感知和追踪,只把一双眼睛作为雷达。就这样跟了十分钟,我不由得纳闷他到底要去哪里。这条路再往前是几家小餐馆,他来吃早饭的吗?

我出神地想着,没注意四周的状况,一双脚冷不丁被淋上水。我一个激灵向旁边看去,是一家洗车房。秃顶的老板半蹲在门口,面朝大地背朝天,拖着半盆水在刷洗满是机油的地面。

他抬头看着我,一脸没睡醒的瞌睡表情,道:“小兄弟,让一让。不好意思,我在洗地。”

我抬了抬腿,这才意识到,自己踩着旅馆的拖鞋就跑出来了。身上还是睡觉时穿的T恤配裤衩,活像个出来买菜的家庭煮夫。我讪讪地说了声“不打紧”,就接着走。可是再一看,前面的路段上哪还有闷油瓶这个人?

我快走了几步,左右张望,连撮灰都找不到。我想探出意识,但又考虑到最初的警告,心里有点拿捏不定。

突然,我从背后被抓住,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拽着我连连后退了好十几步。一转头,竟然是闷油瓶。那老板看了我们一眼,也不想管他人瓦上霜,就拖着盆回店里。

跟踪途中被跟踪对象发现还是挺窘迫的一件事,我强笑着跟闷油瓶打招呼:“早。”

闷油瓶只是道:“我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别跟着我,很危险。”

“小哥,是你的态度和举止很奇怪。好像心里一直在逃避什么,我能感觉到的。”我一边观察这里的街景,决定和他坦诚地谈一谈,“这个镇总共就芝麻点大,凭我们俩的关系,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你虽然不可能对我一一汇报,但也不必自己死命掖着。”

闷油瓶性子寡淡,但一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不至于如此反常。怪事表象的背后总藏着一个合理的原因,这个原因,才是解决的关键。

“我不问不代表我傻,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回答。你在担心,担心我会发现什么吗?”我看着他,道:“你很久以前在这里纳的八房姨太太?”

我注意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正是之前传单上的店铺,下意识感到一股蹊跷,世界上应该没那么多巧合。我也不跟他开玩笑了,转入正题:“那场拍卖会的出席登记表上,有很多姓张的名字。”我想了想道:“如果不想说,就别开口了。但是我至少想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亲口跟我说要等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闷油瓶的情况,很像是一个人非要隐瞒某件事,却又不想撒谎或编不出完美的谎言,只好保持沉默,拒绝沟通。所以凡是牵扯到核心的话题,他能避则避,这样别人就会识相地跳过不谈。

可是我不想放过。好好的节骨眼上来这么一出,一个大活人说出现就出现,跟做梦似的。我以前总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现在多了个特殊的体质,情况也并没有好转,他的内心根本牢不可破。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闷油瓶给了个含糊的回复,“现在你先回去。”

自从我正式出来混之后,很少再听到别人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命令我。他一定心里有鬼,我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吃吧,你喝粥还是豆浆?我去买。”

而闷油瓶不厌其烦地阻止我,道:“你最好回去。”

前方拐角处那家小吃店看上去普普通通,他却侧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这个动作被我捕捉到了。我也跟着看过去,距离有点远,模糊的视野里现出一张眼熟的面孔。

“那个人……”等我想起那人是谁的时候,一时半会记不起那人的名字,只牢牢记得他的身份,便脱口而出道:“我在西藏时……那不是你们张家的一个人吗?”

之所以过了一两年还能记住,是因为这个人经常给张海客打下手,我看在眼里那就仿佛是另一个王盟。如果没认错人的话,岂不是说他们果然来了广西?

闷油瓶的眼神已经变了,催促道:“你不能待在这里。”看那架势,马上就要把我架起来,好像恨不得徒手扔到十里远。

我指着那家门店,质问闷油瓶:“这是你们的集合地点?没事的,我和那群张家人老早以前就打过照面,他们都知道我是……”

岂料他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动手把我往后推,推进洗车店里。前堂里没人,闷油瓶抓过矮柜上的白纸和笔,唰唰写下:“别说话,管好你的意识。躲好,等我来找你。”

闷油瓶吩咐完,快步走了。事情似乎非同小可,我心想真新鲜啊,在地面之上的现代化社会里,也有需要如此谨慎提防的东西吗?

那位秃头老板从后面的小仓库出来,远远地看见了我,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马上把那张纸抽过来,在柜子后面揉成一团塞在手心,闷油瓶让我别说话,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一点原因。我冲老板微笑致意,走到室内的一排货架前,挑了瓶玻璃水,假装认真地阅读标签上的文字。

“买东西?你别看这个牌子的,有客人反映说这种的会堵住喷头。”他拿出生意人的热情,给我一一介绍:“我都不准备进他家的货了,你还不如买这个,高档多了,洗得特别干净……”

但凡做生意的都很会侃,我听他夸夸其谈了半天,也不见闷油瓶回来,终于体会到了古代那些风尘女子等待别人履行约定来赎身的焦躁心情。

店里走进来另一位客人,老板忙招呼起来,只听对方道:“不用洗车,给我来瓶清洁剂。”

这声音我绝对在哪里听到过,一转头,竟然是那个旅店里住在我隔壁房的男人。他也看到了我,笑着道:“缘分,缘分。”

这种场面我必须回应,就笑着点了下头。他接过老板选的几瓶东西,又问:“你每天都这么早就出门了吗?晚上休息好没啊?”

我刚想点头,就看见他的眼神很不对劲,那点促狭的心思一下被我感知到了。

这家伙想歪了,我操,可算冤枉死我了。

我现在还没法跟他解释!

我很是讨厌那种明明关系不熟却硬要开低俗玩笑的人,但没有办法,装一时狗熊,逞一世英雄。为了大局,我只好对他笑笑,暂时默认了那些私生活行为。

那个男人走到不大的货架前,翻翻拣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昨天我没注意,眼下才发现在他手臂上,黑色的线条勾出了一只老虎,那种很劣质也很狂妄的刺身图案。他侧对着我,我无法知晓他的情绪,但根据对方的谈吐习惯和我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人多半不是个正经人。

我左看看右看看,像个选择恐惧症患者,就是赖着不走。那个男人也一直在店里东看西瞧,老板估计很久没遇到这种客人了,虽然心有不快,也不能写在脸上。

闷油瓶终于出现在了门口,我的口禁解除了,上前问:“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而那个男人付完钱正要离开,玩味地看了眼我身旁的闷油瓶,道:“你朋友身材很好,练过的吧?”

闷油瓶被拖下水了。

我懵了一下,没想到这人的观念如此前卫,两个男的搞在一起也毫不惊讶。我极力辩解:“他不是我的‘朋友’,不是那个‘朋友’……不是那种关系。”

这人兀自笑起来,“你真有意思,我叫阿岩,走了啊拜拜。”他一定是没听懂,就这么开车离开了。

说实在的我不想去劳心费力地解释,反正这种吊儿郎当的混混,以后不会再见面。闷油瓶浑不在意那些话似的,只是淡淡问道:“你认识他?”

我随口道:“这几天住我们隔壁的。不熟,刚认识。你的事情办好了?”

他点头,“先回去。”

然而,我心里感到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那句“不是我的朋友”被闷油瓶听到了吗?我想也不想,就解释:“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然后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神色,心说算了,既然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我何必又献殷勤?

目前为止,我人也跟踪了,拍卖会场地也去了,信息尽在手中,闷油瓶不得不坦白。我两手抱臂,“你先好好说一说,怎么从长白山出来了?”

闷油瓶便轻叹一声道,在那扇门后他感知到外面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化,有些事需要他亲自操控。他几句话解释说:“我并不是不能出来,动身之前,我在里面留下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可以临时替代。出来后,香港那边的族人就和我取得了联系。”

可是他进青铜门的时候几乎轻装上阵,我心想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把鬼玺扔里面了?”我皱皱眉,问:“拿得回来吗?不行就用我的。”

“不是鬼玺。”他摇头,然后道:“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事情。”

我至少能理解一件事:高人出关,一般都是奔着收服妖孽去的。他还告诉我,石中蛇公然现世,和一群人有关。这个群体犹如在浓雾中行动,没有人能看见他们的轮廓,所以暂时只能用模糊的字眼来指代。

“可是石头的卖家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商人,平时在外面收购矿石,加工后再卖出去。”我道:“他的那家赌石铺我去过,他还有个女儿。”

“和他没有关系。”闷油瓶摇头道:“另有幕后之人在操纵整件事情的走向,但一般人查不出来,他们几乎隐形。”

我没有质疑他,因为早在三叔离开后,其实我就察觉出了存在那样的人,或者说那样的势力渗透进了角角落落。闷油瓶说,他和其他张家人进入广西境内后就发觉自己被监视了。这种判断是基于对大大小小各个方面的审视,包括一些细枝末节的推算。

换言之,就是纯靠经验,但找不到决定性证据。直到他们在明园新都附近,探测出一块面积很大的区域,边界上用精神设置了壁垒,好像故意遮掩着什么,绝非普通人所为。

我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回忆了一下道:“同意。那天我碰到一个牛逼哄哄的家伙,瞎子说就是那类人,体质不一般。”

“他们从未在我们眼前露面。”他淡淡道。

我心说原来只有我见过,便配合地回应:“我感觉他想杀我。可能你们人多,不好出面欺负。”

我还记得在西藏看到的七个“吴邪”人头。若是“吴邪”的脸或身份而使他们动了强烈的杀心,那必定不是地头蛇那么简单。

再说闷油瓶那边,他们为了确定这群人的目标和行为,便执行了一个计划。旅馆里统共有十多个张家人,和其他驴友混住。队伍里的人分段外出,把时间错开,最终集合在某个随机地点,另安排人员从中观察。

因为不方便口头说明,所以每次的集合点,都通过传单显示。事先由一个人去外面拿一打单子,早上伪装成打工仔塞进旅社各个房间的门缝,不会有任何人起疑。我就说,现行的劳动制度和法规之下,怎么会有那么勤劳的员工。

“原来是这样。”我道:“你又不把话说清楚,刚才在街上来那么一下,我差点以为你和张家的人反目为敌了。”

闷油瓶话锋一转,“族里的人,你也不能见。”

“你的族人,和我没有血海深仇。”我心想这是哪门子误会啊?之前闷油瓶不跟我解释,我还可以归因于不能在黑瞎子面前讨论机密。但不让我见张家人,就真的超出理解范围了。

我们此时已返回旅馆门口,早饭还没买,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颗耐心消磨殆尽。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在家族里,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主。总之,你不能被他们发现你的向导身份,离得越远越好。”

“不要告诉我,张家是向导收割机?”我开着冷笑话,这又是一个得不到准确答复的话题。

闷油瓶的意识似乎探了过来,带着安抚我的意味,搞得我没法发脾气。我猛然想到,在旅店住宿期间,我没被那些张家人发现,应该是他做了手脚。

“你也设了那种屏障?”我问。

“我的能力,不擅长做那些事。”他淡淡道:“我只是在他们探查之前,扩大意识,以此来掩盖你的痕迹。”

我忍不住道:“即使被发现也不要紧。我和他们在西藏的时候,谈不上相处愉快,但基本也能正常平等地交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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