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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嗑到的最终绝恋

【瓶邪|修文出本】最佳搭档 卷三(8)

正剧+脑洞,原著背景+哨向设定。

从《他们在干什么集》开始,一路陪你走向沙海。

原著架构有改动。

出本筹备,修文重发,欢迎捉虫捉错别字。


卷三:金石为开(8)

但是对于我来说,三爷却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那是我记忆的一部分。现在这个称呼易了主,以另一种形式登场,似乎我过去的经历都会被同步覆盖抹去。我忽然有些恍惚了,既然三爷在这里,那么潘子在哪?三爷的侄子又在哪?我那些封装的记忆完全被打散了。

人生的更改大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和结束,这次很是捉弄人,竟由我自己的身份来主导。

“三爷,那我挂电话了。”

我每听到这两个字,相当于就要转过身去,亲手给自己的过去捅上一刀。等到血流满地的时候,我便再也无法向后倚靠,因为那个过去,已经倒在了地上。我之前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二叔会出这种不见血的狠招。两个字,能杀死一个人。

闷油瓶看出我脸色不好,走近来握我的手腕。我轻轻摆头,示意没出什么差错,只是道:“副部转正,不算坏事。”

这些年的岁月一晃而过,实际上,“三爷”早就没有“三爷”了。

 

小满哥还死死蹲在那家炒饭摊旁边,被我叫了过来。那老板向我笑了笑,“你这狗很有意思。”

按理说,它平时耍赖,吃一顿就能解决。百试不爽的法子今天居然失效了。我分心瞥了眼那个小摊,看上去没有什么诱惑力,可能是食材的缘故,但是小满哥对食物的热爱应该没那么疯狂。

闷油瓶凑近我耳边,轻声道了一句;“他像是道上的。”

我盯向那个老板,疑道,“你认识?”

他摇头,“一个人的动作是瞒不住的。”闷油瓶低头看看小满哥,“还有气味。”

我随即意识到,小满哥的本职工作除了黑飞子还有什么?是跟着土夫子闻土。墓里各种东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凡是下过地的人都清楚,阴凉又浑重,死寂的气息。如果一个人常年下地,身上多多少少会惹上那种味道,但普通人闻不出。

小满哥嗅出了“地下墓穴”,便条件反射,坐在这里待命。怪不得我看小满哥的眼神里,没有讨要食物的耍赖,而是专注和凝神,我还以为是自己把它教得好。

这哥们可能是来摆摊兼职,也可能金盆洗手。我心说我和闷油瓶要是退隐江湖了,就卖卖深山药材,小满哥负责去山里嗅觉定位,大概能挣不少。

有个人挤到摊前来点单,我下意识后退让路。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他脸上的墨镜。

现在我们和黑瞎子住同一栋楼,活动范围相似,碰上面的机率真是越来越大了。黑瞎子看到我们后,不动声色朝小满哥的反方向挪了几步,一边道:“巧啊。”他冲那老板说:“老样子,青椒炒肉丝。”

“肉丝卖光了。”老板笑道:“黑爷,要不就青椒炒饭吧。”

我没空去管他只有青椒怎么炒饭,注意力集中在这人的话上。他知道黑瞎子的名号,果然和道上有关系。黑瞎子付完钱后再次低头望了望小满哥,道:“还不走?”

那老板却以为是和他说话,接道:“打算再出一个钟头的摊,后面还会有人的,我可不就是靠这个凑烟钱嘛。”

黑瞎子接过只有青椒丝的盒饭,居然就在原地津津有味吃起来。那老板似乎和黑瞎子有点交情,继续扯皮道:“我们这种人,幸亏只需要养活自己。你不知道,还有个和我一同出来的,听说离了婚还得一个人养儿子,惨不惨啊。”

“拖油瓶。”黑瞎子呼噜吃完,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我没心思去介入这种无聊的话题,直接对黑瞎子道:“借一步说话。”

那老板听到我用这种口吻和黑瞎子说话,情绪明显一震。这才把我认真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又瞧了瞧一旁沉默寡言的闷油瓶,竟笑了起来,对黑瞎子道:“你又有活了?”

黑瞎子拿腔拿调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活呢,吴老板?”

我们离开那家摊子,向着秀秀的出租屋原路返回。我边走边说,“雇你干活,让你说话的活。”

既然他不愿提起陈年往事,那我提出开口费,不算为过吧。黑瞎子这会儿却不跟我们谈价位,扭头看向闷油瓶,问他道:“你们什么意思?要我签生死状吗?”

闷油瓶并不与他周旋,直切要点,淡淡道:“城南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既然你们已经下定决心,我只有一句话。”黑瞎子道:“完整的答案不在我这里,自己去城南那个山洞找吧。”

我心想,我和闷油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黑瞎子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肯说?就在我真准备数钱给他的时候,他看向我,“再奉劝一句,你可得小心。我收的这个徒弟能够坚持到现在,我还挺怕他一下就没了,那我的徒弟数量又要变成零了。”

“你徒弟活得很好。”我口气不善,应对道,“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这就活得不好了。”

“哦,那你去试试无妨。”黑瞎子没有被打动,说道:“只有你去了,才能亲眼见到。”

我一开始觉得,如此拖泥带水的谈话风格,不符合黑瞎子的为人,渐渐就失去耐心。直到他说了这句话,我立马听出异样来。闷油瓶明显也察觉到一丝不同,和我在空中交换了一下眼神。

黑瞎子说的是“只有你去了”。但是并非强调“去”,他说话时把重音放在“你”——只有“我”去了,才能亲眼见到。

谜底呼之欲出,我张嘴道:“你是说,那里有信息素?”

“怎样?”黑瞎子挑眉看向闷油瓶,“还想去吗?”

信息素,因为一些副作用的缘故,闷油瓶从来都不乐意让我碰,我也的确有段时间没接触了。然而此刻费洛蒙重新进入视野,我顾不得闷油瓶的情绪,一步走到他们俩中间,隔断了两人,对黑瞎子道:“有多少?”

“要是真找对了地方,数量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他慢慢道:“到时候你就是那把钥匙,能打开所有的门。”

他话里有话,我略一思索,道:“恐怕不止城南一个地方吧。”

“当然,对于那个终点来说,区区一个城南何足挂齿。”

他让我们不要局限于眼前。我有些小小的感触,真实的景象会有多宏大?我转去看黑瞎子的那副墨镜,深黑色把眼睛完全遮住,他的意识里一片虚无。我道:“你能看见什么?”

“你何必纠结这个?我只是历史的意外副产物。”黑瞎子给自己如此定义,作无辜状。想了想又指指小满哥,“吴家的狗讨厌我,不外乎是这个原因。也幸好我只是个失败的残次品,不然都活不到现在。”

他像讲故事一样一笔带过,我心说太诡异了,为何历史上八旗家族也会掺合进来?不由得想到了统治阶级,难道坐在高位的人很在意这个?

黑瞎子绕过我,走到闷油瓶面前,提醒他道:“哑巴,如果你养了一只黄金鸟,只要它飞出笼子,世上就有无数人要抓它吃掉……还想打开笼子吗?”

傻子都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对这个鸟和笼子的比喻感到莫名恼怒,冲着黑瞎子的背影,冷冷道:“谢谢你抬高我的身价,小哥不是笼子。”

黑瞎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对,本来就不是聋子,是哑巴啊。”

我和闷油瓶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在他口中就变了味?我欲要辩解,“他是……”

“我是他的刀。”闷油瓶淡然地说了五个字。

他目光朝我看过来,我呆在原地消化那番表述。非常简练的一句话,但含义深刻得令我心服口服。出神的一瞬,手腕被他一带,就牵走了。我看着眼前闷油瓶的背影,内心忽然转为晴朗。

朝前走了几步,我转头对黑瞎子道:“多谢。”

虽然他立场不明,到底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我们。黑瞎子站在那里,正和小满哥互瞪。我儿子对他的警惕丝毫未减,一动不动地提防着。黑瞎子朝小满哥打发地挥了下手,无奈道:“还不跟你爹娘回去?”

我念头一转,特别应景地喊道:“儿子!”

小满哥没有一丁点听不懂,马上起身,小跑着跟了过来,很快超过我们俩。它走在前面,一路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似在带路,竖起耳朵,挺直了背,尾巴轻轻摆动,样子很精神。

早知道就试试喊“孙子”了。

我随意踢走一颗路上的石子,“其实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城南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闷油瓶答道;“与霍家的关系。”

一般人理不清其中的层层关系,我也是另辟蹊径才追溯到了根源,心道,知我者莫如闷油瓶也。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瓦解人心。”

开始推算。

在我和秀秀的那通电话中,假设我听到“时间差”后便立即赶去了城南,探进山洞。且不说那里是否真的如黑瞎子所言藏有大量信息素,光是一具偌大的山体,少说需要耗费我一两天的时间。那么在洞内屏蔽的环境里,就和小花接不到我的电话一样,这时胖子给我打电话多半是打不通的。

没有了我的劝阻和解释,广西那边的队伍便以为两个霍害已经先下手为强,肯定会阻止霍家人手的第二次行动(实际上只是首次)。特别是张家楼内机关与物品的损坏痕迹,大大激怒了胖子和张家人。

这种情况下,两方同时探入古楼,冲突是在所难免的,语言解释都显得苍白和软弱。我不知道楼里还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反正凭霍害俩的脾气,大概会折腾得翻江倒海,不可收拾。

再纵观人手分布,吴家的伙计不用说,胖子和我关系铁更是出了名的。至于姓张的香港佬们,自从闷油瓶向吴家赠刀结盟后,外界都一清二楚。闷油瓶姓什么?哑巴张,就姓张。所以摆在霍害们眼前的,从里到外尽是我吴邪的人。等广西闹完了冲突,霍家定与我不共戴天。

我自己是不稀罕什么两家关系的,秀秀那俩哥哥我都不屑为伍,但这不是个人感情所能左右的。目前所有迹象都表明,霍害们从霍老太太那里发现了不一般的线索。黑瞎子暗指了城南之外的某个地点,那个地方说不准也同样被霍家捏在手里。

尤其是以后,要想抵达信息的核心,霍害们手上的资源能提供极大的便利。

可若是闹掰了,从此势不两立,又将如何?解家被上头压着,给不了我什么帮助,况且看现在的形势,小花与秀秀的哥哥对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解家气数大伤,吴家与霍害的势力又各自孤立,演变到最后,怕是一场鏖战。

在所有人竭力苦战的时候,“他们”再从中做手脚,不论是什么行动,不论要改变什么,对他们而言都非常容易,基本是个全赢的局面。而在我们三家的战场上,则不会存在真正的赢家。

结束。这个短短的推算,还不包括来北京之前发生的前置操作。如果都囊括在内,演算因果,会是一个复杂了无数倍的操控计划。这已经不是一环扣一环了,而是无数个环交叠在一起。

费洛蒙只有“向导”能读取,而信息又藏在费洛蒙中。如果有只黄金鸟现世,那些势力有两个选择,捕捉,或者杀掉,以免落入他人手中。

但是黄金鸟不想死,怎么办?同样两个选择,逃亡,或者反杀。

 

晚些时候,才收到了小花的信息。北京城南的那一场掺杂黑白两道的高强火力,使得上面不得不重视起那个古怪的山洞。这大概也是霍害的目的之一,借他人之手更加方便地调查此地点。不过,官面上的处理没多久便中止不前,收敛声息。

“这下又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三无地带。”小花不咸不淡道:“肯定是查到了棘手的东西,几十年前在此互相纠缠的权势……一笔烂账吧。”

这个话题不方便言及于口,我一下子意会,不过政治上的东西我倒不关心,“那你查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我揶揄他道,“那样急匆匆闯进去,不像你的作风。”

“他们的野心比我想得还大。”小花的声音沉了沉,“我原本一直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招惹我家。现在看来恐怕是为了达成一个终极目的,才要尽可能解决掉他们眼中的那些麻烦。”

他又道:“对了,二爷爷的盒子……”

我想到那张令人费解的老地图,冥冥中这个“目的”的模样似乎快要浮出水面了。心中有了一大半的把握,我道:“你先说说,城南的东西是不是和霍老太太有关?”

不出所料的话,霍害正在沿着霍老太的足迹,调查上一代九门所调查的东西。我只纳闷一点,霍家上下现在体质普通,这一辈的人有什么必要掺合进来?这又不是什么一夜暴富的项目,明明一堆苦差事,图什么?

小花对我的回答是一张传送过来的照片。背景非常黑暗,只有一样近距离的东西被闪光灯照亮。我在打开图片之前,乍一看以为是秀秀说的什么生化危险物,但那却是一张单子,一张货物受理清单。

照片放大,我和闷油瓶一起看了看详细条目,不禁咋舌,上面写着以吨为单位运输中药,似乎是好大的一笔生意。但实物肯定不是中药,道上但凡有点渠道的人,都喜欢在运输过程中套上一层假皮,揭开这层“皮”以后,里面到底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这张单子受潮发霉,依然能看到运输公司的名字。小花显然做足了功课,告诉我们这家公司以前有个隐形股东,是霍老太太生前的一个心腹。而公司本身其实早已倒闭,注销时间正好是霍老太死亡的那一年。

我心说霍仙姑活着也真累,养个老都不得安生,一边与外界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一边数着自己余生的日子。不像我和闷油瓶,正值盛年,有大把的精力可以花费,也有大把的时间去蹉跎,还能见缝插针谈个恋爱养个儿子什么的。但话说回来,那大概正是属于她的无法逃避的宿命。

小花从来都很靠谱,他不仅查了那家公司,还查了单子上签名的负责人是谁。“这个男人现在还在北京活动。公司倒闭后他换过很多份工作,一直没能稳定下来。”

树倒猢狲散的典例。涉及过这行工作的人,身上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特质,而这种特质对其他行业来说又是陌生且排斥的,于是转行困难。我多看了一眼那个签字的名字,默默记住,姓黎。

小花这条地头蛇实在神通广大,还把那人的地址给了我,说是有空的话不妨去登门拜访。我敷衍地应下,心想不如先去城南的山洞探个明白。之前黑瞎子的那番话影响到了闷油瓶,我看得出来。但是他又清楚我的决心有多大,所以并未出言阻止。

在屋子里,我重新摊开那张地形图。这条路线中之所以频繁选择山区,应该是想利用山体隧道。不仅仅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估计那些隧道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首先是很好的贮藏室,山中完全不必担心费洛蒙外泄。

也许还有温度因素……我尚未深入思考,闷油瓶就站到我旁边,俯身抓着我的肩,一上来就亲。突如其来,而且是那种撩人的吻法,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索求的意味。几天以来我蠢蠢欲动的念头被他彻底点燃激发,一旦尝过那种味道,便很难抑制住身体深处的渴望。

闷油瓶这是要在去城南之前再来一次?我心想,那岂不又意味着我体力大损甚至腰酸背痛?那家伙动情的意识很明显传了过来,再加上他的手摸进我的衣服里,搞得我被感染得也情欲高涨。

还好,我没有在欲火中丢掉理智,扭头对上了小满哥的眼神,发现我儿子正静静地看着我们。我给它扔了个示意的眼神,它就站起身,非常通情达理地,不慌不忙掉头走进另一间房。我不由得愣了一下,感到既尴尬又好笑。

我立刻被闷油瓶拉了回去,继续战斗。之后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剩条单裤。然而碍于接下来高强度的行程安排,闷油瓶没怎么折腾我。毕竟到时在山洞隧道里,总不能让我连跑步都扶着腰。

但是,除此以外,我身上其他能碰的地方,他倒是全照顾一通。他应该和我一样,一直有那种意向,却不敢胡来,到了今天终于没法忍了。最后我俩用手弄了出来,我和闷油瓶面对面,额头相抵,身子不住地颤抖。结束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高潮时的脸,忍不住感慨,心说真是绝色,人间看不到的绝色。

这种事十分神奇,哪怕只是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达到欢愉的顶点,自己的身体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快感。骨子深处的余味尚未淡去,我伸出那只没弄脏的手,搂过闷油瓶的脖子再吧唧了一口。

我们去卫生间并排洗手,我抬头偷偷瞥了下镜子里的闷油瓶,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我看着就想笑。一半是因为他前后的脸色差距实在太大,另一半则是我偷着乐,心想也只有我能看见这种人充满欲望的表情。我低下头,迅速不动声色地把笑意憋回去。

洗手洗到一半,手机来了个广西的号码。我匆忙把手擦干净,这个号码我存过,不是胖子,而是阿贵。

听他声音,衰老了很多,年龄的变化比胖子明显了好几倍。阿贵说,想来想去,还是给我打这个电话比较好。然后他大概叙述一下,我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胖子进张家楼的事情,忙对阿贵说不用管了,我们自有分寸。

阿贵不相信我对那边的事情了如指掌,将信将疑道:“他们又去了第二回,这你知道?”

我在心里“嗯?”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已经开始了第二轮行动。我心说胖子怎么没给我发个消息,说好的革命情谊呢?他真的有和那支张家队伍说清楚吗?

电话那头是阿贵,我也问不出胖子是否和霍害们进行了沟通。我细一琢磨,可能我之前更倾向于与香港佬交流,言语间流露出的那种态度伤了他脆弱的小心灵,打消胖子积极性了?宁可让阿贵联系我,也暂时不想主动打我电话。

冤枉啊,我心说,看来胖子是故意逼我向他解释那些私事。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该动身了。胖子连个电话都不打,恰恰说明他理解了局面,正事不受影响。广西尚且顺利,总算能让我和闷油瓶放心去城南一探究竟。

闷油瓶走去小满哥待着的那个房间,他刚来到门口,我那原本回避的儿子便跑了出来。望着它向我奔来的身影,我心情复杂,想道,这只狗是否真的明白它自己需要回避的原因?这段日子以来小满哥和我们相处得越发融洽,人犬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少。除了一点,它在场的时候,不方便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把小满哥领出屋门,闷油瓶随后跟上,说了一句,“在那里别乱来。”

我点头,他又道:“如果觉得不对劲……”

“那我还是会继续。不对劲,才能让我们有迹可循。”我坚定打断,转变话锋。闷油瓶在耍嘴皮这方面和我比起来还略欠火候,没辙地看了看我。

 

我们在城南的郊区比照着地图,开车兜了好几圈,缩小范围,最终确定了几座山头。下车徒步行走,找到了那个被重火力破坏的现场。寻找本身不需要花费我们多少功夫,因为那片区域的植被中人为破坏的痕迹相当明显,草木凌乱,甚至少许的烧焦。

而旁边那座山,原本山洞洞口覆盖着丛生的植物,这下一把烧得不留余烬。既然当时的现场里少不了热兵器,自然也少不了擦枪走火,没烧掉整座山,还算幸运。

小满哥到了这地方后一直不安,来来回回地走动个不停,似乎在巡逻。兴许是闻到了残留的硝烟味,当然,更可能是洞内的某些东西触发了它的条件反射。我把儿子唤到跟前,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抽出大白狗腿,走进黑暗的洞口内部。

闷油瓶已经在里面等候我们,他举着光源,一动不动地观察脚下的那处地面。无数重叠的车辙印压在地上,无法想象以前有多少趟车次经过这个地方。这里的土质不算松软,轮胎能留下那么深的印痕,并且在自然环境里保存到今日,车的重量可想而知。

此处应该就是早期的火车隧道,稍往里走,能看到一段段的铁轨,全部被扒掉丢在墙边。锈得很厉害,氧化的深红色锈斑覆盖在表面,看上去如同某种疯狂生长的菌类。我走了十来步,脚下便踢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就一下子飞向小满哥,不巧打在它腿上。

小满哥喉咙里呜的一声,似乎特别委屈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踢他。我心生歉意,抓过闷油瓶的手腕,把他手里的电筒转向地面,这才看清是一颗石子。地面被照亮以后,散落在两边的所有石子都显露在我们面前,个头差不多的大,占满了大半的空间,只有中间的地面留出了一条干净的通道。

小满哥跟个小朋友似的,不甘心地叫了一声,看来把踢石子的仇挂记于心了。我不情不愿地说好好好,“回去给你加餐。”

那些石子无疑是为了减缓火车的震动,而在铁路运行时期铺在这里。可以想见,原本废弃的隧道,被用来偷偷做了货车的运输路线。

我们头顶上拉着又长又粗的黑色电缆,挂了电灯。灯罩上积了许多灰,大概早就亮不起来了。越深入,环境越暗,不知走了多久,我往回看了看,那个洞口在视野里缩得很小,外面的光线聚集成一点,倒好像黑夜深空中的星芒。

山洞的路线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最初的直线。不过我和闷油瓶俩人是统一行动,所以影响不大,就继续往里走。如果说四周有什么声音,那只能数脚步声和小满哥的喘气声,连滴水的声响都没有。

小满哥猛地停下,我心说还在生我的气吗?随后看到它的眼神,立即反应过来,与私人恩怨无关,我儿子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我不由得戒备,先前被闷油瓶练出了条件反射,进入打斗的准备状态,拉开全副架势。闷油瓶为我掌灯,照着前方。

但是等了片刻,小满哥并未做出进一步行动,没有汪汪叫出来,也没有上前飞奔,只是站在原地。我正奇怪,就听见闷油瓶淡淡道:“它在发抖。”

随后他俯身,把手掌贴在小满哥的背上。我也跟着半蹲,近距离一看才发现,小满哥的狗毛微不可察地抖动着,但是这里没有风,是它自己浑身打颤。我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去看它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眼迸发着视死如归的目光。

这只不一般的狗,居然在发抖。

它感受到我的抚摸,抬头蹭了蹭我的掌心,然后抬爪继续前进。闷油瓶轻轻拍上我的肩膀,道:“小心。”

“嗯。”我点头,站了起来。闷油瓶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我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也正是抚摸我儿子的手,顿时就觉得,这家里到底谁是家长?怪不得小满哥在闷油瓶面前也很乖。

小满哥的反应没错,它发现了这个山洞的核心区域。天花板上的电缆密集了起来,延伸向同一个方向。我仰起脖子看着它们,直到余光里出现了一扇铁门,终于意识到电缆都伸进这扇门后面。

铁门开在一侧洞壁上,样式像是普通货仓的那种大门。不过现在这扇门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并不能阻拦任何人,因为上面的锁似乎被砸烂了,两扇门向内敞开。我一下便想到了小花传给我的那张照片,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那张运输单?这个货仓的入口是被他打开的,还是另有其人?

门上垂着一道长长的封条,从中间一半撕开。我拿起封条,闷油瓶配合地把手电光线打过来。就是那个运输公司的名字,封条的日期却比霍老太去世早了一些。我算了下时间,那差不多是我刚入这行的时候,看来那霍仙姑在生前就有了收手的意思。

小满哥一改常态,不再像之前那几回一样箭步冲上前,而是十分谨慎地走进仓门,好像不是非常自信。事实上我站在这里,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闷油瓶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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