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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嗑到的最终绝恋

【瓶邪|修文出本】最佳搭档 卷二(10)

 正剧+脑洞,原著背景+哨向设定。

从《他们在干什么集》开始,一路陪你走向沙海。

原著架构有改动。

出本筹备,修文重发,欢迎捉虫捉错别字。

 

卷二:穿云裂石(10)

大量炸药的威力加在一起,爆了个冲天响。黑飞子即使想掉头回返,那一瞬炸药在他们脚下引爆,也难以逃出生天。这些炸药虽然不足以夺人性命,但可以炸残双腿,乃至炸断。破坏掉硬件,我们就处在了优势。

场面血肉模糊,有的当场倒在火海里,还有的挣扎着爬出来。更有甚者,高温火焰逼出了体内蛇,脖颈的皮肤直接破开一个洞,一条蛇歪歪扭扭地钻出体外,又被大火顷刻间吞噬。

我比谁都清楚这些家伙已经失去了人的身份,可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罪恶感。他们拖着残肢,面无表情地爬行,赶不及火焰蔓延的速度,身子最终被火焰一点点追上。

仅有一个幸存者,衣服上的火苗尚未熄灭,就朝我们穷追不舍。我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怀中的小满哥,速战速决。

之后我们跑下山,一路上有很多具尸体倒在树下,全是车总儿子的战斗成果,毕竟我那陷阱干掉的是剩下的漏网之鱼。直到跑到半山腰,地上才没了血液的颜色。山上的大火会尽数抹去痕迹,只留下烧焦发黑的骨架。

抵达山脚,我们绕回了镇上。这里的防火警报系统挺灵敏,消防开始着手灭火。

石盘一个都没带出来,料想那些东西是汪家人存放在地下用以培育蛇种的。银川和秦岭,这些存在蛇群的地点都有黑飞子出没,我比较倾向于猜想在这里进行黑飞子的改造生产。可是那个井下没有任何出口,莫非已经放弃了实验?

“林妹妹”是小时候出的意外,所以至多几十年前才中止计划。镇子却是建国后建造的,前前后后不过短短的一段岁月。看来所谓的实验并没持续多久,银川就沦为弃子,人工制造的蛇矿被隐藏起来。我们遇到的是最后一批成品,镇上的人们,在守护地面之下的遗址。

我心说他们的寿命有多长?去世后,后代会接替工作吗?如果蛇矿没被我们开启,那些黑飞子大概会继续像个普通人生活。银川的这个小镇确实不成规模了,但是汪家的团队本身依然在暗中窥探。能操纵一个黑飞子的行为模式,制造并包装出那些人型机器,是相当厉害的生物改造,这个家族掌握的催眠技巧应该不亚于张家。

我和闷油瓶在此之前都没察觉到什么精神上的异样,说明这里只有一群“小兵”。若想引蛇出洞,就不得不再做点文章。我倒想看看,为什么触动他们的关键点在我身上。

小满哥站在我脚边,我为表奖励,把肉干倒在地上喂给它。车总见状大惊失色,“不能吃这么多,你养没养过狗啊?”

小满哥吃东西的速度简直和山上打斗时有的一拼,风卷残云般把肉干塞到嘴里,然后慢慢嚼,跟仓鼠似的,狡猾得很。我来不及收回零食,对车总道:“真的没养过。”

车总开始了漫长的科普,食物的成分比例,多久洗一次澡,什么时候拉出门溜……我哭笑不得,摆摆手,“我儿子很聪明,会自己照顾自己。”

“也对。”车总还是放不下心,“别太宠着。”

“你只养狗吗?”我想起自己行李中的东西,道:“认不认识养蛇的朋友?”

“开玩笑,你不想想我儿子的专职是什么?”车总道:“想养蛇?你忘了你现在多了个儿子吗?”

小满哥出现后,那个行李箱我就从未打开,离得远远的。一经车总提醒,我想起这茬,拿出箱子,用这条蛇去试试小满哥的反应。车总更加吃惊了,“你哪来的蛇?还有老鼠,口粮都准备好了?”

“品种不太一样,”我小心地捏着七寸,把蛇拎出来,“一个人送给我的。”

小满哥瞥了眼,兴趣缺缺的模样,继续品尝它的鸡肉干。车总的儿子们也没有反应,我心道这条从塔木陀抓来的蛇果然是个“山寨货”,一群狗只对黑飞子体内的蛇种感兴趣。

秦岭中那条最大的蛇都被闷油瓶取到了费洛蒙,与之相比,我手里的这条是小巫见大巫。早该想到,虽然外形相似,这个亚种已经对最初的血统淡化了许多。

我离开杭州时,动机是研究信息素。时过境迁,这条蛇没有再保留的必要。我把箱子里的活物放出来,再蹲下摸摸小满哥的头。

小满哥吃了那么多零食,一时半会很听我的话,二话不说扑过去,几下就咬死了蛇。那只老鼠则吓得半死,我忽然心生一计,忙制止住跃跃欲试的小满哥,然后拽起老鼠尾巴,朝闷油瓶要秦岭蛇王的费洛蒙。

他一看我这架势,就知道我想用动物试毒。我赶紧打个口头保证书,表态道:“我自己不碰,坚决不碰。”

话虽如此,鉴于我这个惯犯的前科记录,闷油瓶仍然守在我旁边,不离开半步,跟个家长看管孩子似的。我给老鼠试了几滴,小东西蹦蹦跳跳的,似乎不受影响。但过了一分钟,它发疯一般原地转圈,然后行动变得迟缓,慢慢停止了呼吸。

我看下时间,毒发身亡只用了几分钟,不愧是蛇王。闷油瓶立即拿回器皿,封盖收好,好像生怕我尝试作死。

“人的身体比老鼠强大多了,死不了。”我缓和一下气氛,“那一年我被折腾得够呛,不也活着从秦岭出来了吗?”

闷油瓶淡淡地讲起陈年旧事,“就是因为低估了毒素对神经的损害,后来情况才失控。”

我估摸着张家人当初是想试验我对信息素的接受程度,以及和青铜树的感应作用,正好一箭双雕。我或许没被蛇王咬到,但很有可能被溶洞里的蛇群袭击过。又有青铜铃铛,引发了我意识混乱,迄今为止,闷油瓶都没提过他是怎么解决的。

这下我兴致一来,追问闷油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开口,目光往下移,我也就顺着向下看自己的下半身,顿时觉得臊得慌,心说这人居然不分场合地耍流氓?我忙抬头道:“干嘛?”

闷油瓶隔着衣服摸上我的身体,语气一如平常地认真,“你在秦岭的确中了蛇毒,那种蛇的信息素都混在毒液里。”

大庭广众之下,我被他摸得不自在。可是瞟了眼周围,大家好像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车总打了盆水给儿子洗澡,张海藻老神在在地挂着耳机玩手机,没人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我试图把他的手拿开,“小哥,可以了。”

“毒素扩散至全身,最后决定放血。”闷油瓶缓缓说着,手从大腿游移到腹部,再到胸口和脖子,折回来握住我的胳膊。我这才意识到,他在摸我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疤。

本来我整个人都被他撩了起来,一听到放血,才发现没那么简单。他继续道:“我在你身上,割了十七道口子。”

我有点懵,道:“你还真下得去手。”

十七道是什么概念?虽说倒一次斗远不止这点伤,但有人给我故意割出那么多放血口,还是无法想象。那次实验结束后,我是在秦岭山外的河边醒来的,全程在半真半假的幻境中度过。

闷油瓶声音很低,解释道:“另一个作用,也是为了伪造出你在野外受的伤,不然你清醒后就会怀疑。”

我回想当时,自以为有惊无险地闯了遍秦岭,所以对伤口不太在意,随便处理了下,回到家让身体自然愈合。我皱眉道:“好像不止十七道。”

闷油瓶摩挲我的肩膀,补充道:“简单的皮外伤是他们做的,我为了放出蛇毒,又选了十七处静脉。脚踝两次,大腿三次……”

我忙打断,叫他安心,“没留疤,恢复得很好。后来我们几个也一起下过地,你又不是没看过我光着身子。”

说完我便想咬自己舌头,这句话太挑逗了。还记得我俩在宾馆坦露心意的那次,我是穿着上衣的,只有他裸了半身。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在斗里你大概看不清楚,下回我脱了让你仔细看看。”

可闷油瓶是何方神圣?他表情淡淡的,接受我的挑战,“好。”

他的手掌把我的皮肤摸出灼热的温度,我赶在玩火自(和谐)焚之前拿开他的手,掩饰性道:“秦岭的试验结束后,我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对劲。可见,他们做实验也没挖掘出我的体质来。”

闷油瓶道:“因为我一直在阻止。”

这个说法我倒是没听过,不免感兴趣道:“那时候你和我交情不深,怎么能影响我?”

闷油瓶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总有别的办法,控制你体质的觉醒。”说完他伸手抹了下我的嘴角,我还没品出什么含义,他又道:“那几年,你内心对我的接受度,要比你自己想象得高。”

闷油瓶一把抱起趴在旁边的小满哥,走过去借车总的水盆给狗洗澡。打完一仗后,大大小小的毛团沾上了尘土和血迹,小满哥好像不怕水,乖乖地让他洗,貌似还挺享受。

我巴不得把闷油瓶拽过来,好好地质问一番为什么他那么早就心怀不轨。原来伺机而动了这么多年,还真能憋。

走到一群狗中间,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我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忙接起电话。

这么短的时间内,小花就好几回主动给我打电话,这情况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车总已经找到了我,所以我想应该是别的事情。上次小花提到霍家出了点乱子,我还忙得没空关心秀秀的情况如何。

算算时间,今天好像是周末,我无奈地冲手机道:“你很闲啊。秀秀呢,好了吗?”

“早就出院了。”小花先报了个平安,又道:“她说,两个哥哥搞来了一条蛇。”

实际上,我猜不到大小霍害究竟在做些什么,那不是霍家该碰的东西。但是那两个哥哥和我无关,我想提醒的只有几个人,于是对小花道:“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你和秀秀不要好奇。”

小花沉吟,“好好做自己的生意?”

这解老板就是识时务,我说是的,你懂就好。谁知那头却笑了起来,“能问问为什么吗?”

“你们就算插一脚进去,也得不到什么东西,而且,”我实话实说告诉他:“水很深,会淹死人。”

姓汪的潜水了几十年,九门不是张家,没有那种从古代斗到今天的对家。如今在现代,只要自扫门前雪就行。我原意是劝阻,小花也听了进去,然而他不知为何话中带着笑意,道:“也算轮到你说了。”

我放下手机,“我已经说完了,挂了啊。”

小花收起笑意,恢复成正常语气解释:“总算轮到你对我说出来了。刚才那种话,你自己以前听过不少遍吧:不要好奇,不要搅混水。”

如今我反倒是进行告诫的那一个了。但这个笑话让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小花道:“不许别人好奇的人是知道得最多的,也是最累的。尝到那种滋味没有?我这还有件事,你知道以后肯定又要好奇了。”

“我现在的好奇是有条件的。”我心想自己不会再犯死相,道:“就算好奇,我也没空去管。”

“张家楼,够不够条件?”小花一下抛出重磅炸(和谐)弹,“就是那个张小哥家祖坟。”

闷油瓶蹲着被小满哥甩了一身水,我低头看看这两个家伙,对电话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霍家那俩兄弟的队伍去了广西,要进张家古楼。”小花稍微压低声音,“是秀秀的情报。”

闷油瓶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我,他应该能听到我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我掂量了一下,告诉小花:“张家的人就在我旁边。”

“我知道。”小花没怎么惊讶,了然道:“吴家收了一个物件,两家最近走得很近啊,还是秀秀告诉我的八卦。”

如果小花知道那件事是张家族长本人一手策划的,没准不会如此淡定。我只想一句带过,“你讲的那件事已经翻篇了……霍家想找回老太太的全尸?秀秀的哥哥不是简单的角色吧。”

小花道:“秀秀和他们本就十分疏远,奶奶去了以后,处处都在较劲挤兑。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两个祸害的动机是什么,但秀秀说,她的哥哥应该是从奶奶的遗物里发现了什么。”

我心说霍仙姑果然够仙,死了还阴魂不散。随即又觉得不对,“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处理遗物?”

“说来话长。秀秀已经去找线索了,”小花一顿,终于说到关键,“我打这通电话,就想问问你们当年在古楼里发现过什么。你不是和姓张的很熟吗?直接问问他们也行。”

我记得,当时我和胖子在古楼的夹层中发现了闷油瓶,急着把人救出去,再往上的楼层便无暇顾及。海外一族不了解本家的建筑,可闷油瓶本人知道得也不算多,如果要问霍家兄弟打的是什么算盘,恐怕没人能说出个一二。

闷油瓶站起来,伸出手朝我要电话,我把手机拿远些,问闷油瓶:“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他拿过我的手机,直接对小花淡淡道:“你说。”

我凑过去贴在闷油瓶的脸旁,正大光明地偷听。小花没有认出闷油瓶的声音,道:“嗯,你好。霍家人即将出发,想来不会是简单的盗墓,我们暂且没有头绪……”

闷油瓶一针见血,“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一开口就如此强势,我暗自乐了一下,别人和闷油瓶说话通常是费脑又费力,不知小花会如何应对。小花接过招,道:“你大概是不知道北京的情况,霍家两兄弟狼子野心,恐怕我解某都会受到影响。我不过想求个安心,如果这件事真的不需要我费神,我保证再也不过问。”

闷油瓶不动声色,“确实和你无关,只与我们有关。”

小花继续道:“正在从霍家内部找线索,我们是乐意帮你们的。但话说回来,霍家兄弟也是长脑子的人,这线索没那么好找。”

霍害们先是抢走蛇卵,没过多久又要去广西挖张家祖坟。我想,既然是从老太太遗物中得到的启示,莫非与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发生了部分重叠?毕竟老太太为了她的女儿曾调查过一点东西,说不定,真的在遗物中留下了我们不曾注意的细节。

我用气音对闷油瓶说“对我们有帮助”,闷油瓶轻轻点下头,在电话里问道:“什么样的线索?”

霍玲的真假以及她失踪的结局折磨了老太太许多年,如果霍老太围绕女儿的行踪开展调查,免不了涉及几个重要信息点。虽说小霍害拿到费洛蒙也不能读取,但这足以证明,他所掌握的资料已经进入了那个核心圈。

小花不太乐观的样子“遗物方面,贵重物品我们打不了主意。至于书信档案,可能被扔了,可能被藏起来,也有可能被他们带去广西。”

我心说范围应该不止于此,老太太完全可以把重要信息记录在一些特殊的载体上。我拿过手机,给小花指导,“每个地方都不能放过,不应该是简单的东西。如果对那些事情不了解不敏感,就算线索出现在面前,怕也很难察觉。秀秀去哪里查?她一个人能行吗?”

小花用一种无计可施的口吻道:“奶奶的故居,从大门排到窗户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再说伙计们个个都认得我。秀秀好歹姓霍,能勉强说服他们,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

听起来着实有问题,这故居是要做成收费景点吗?我道:“秀秀的这两个哥哥心里有鬼,就算你闯进去了,恐怕那些伙计也会立即报告。”

小花忽然打断,“秀秀的电话打进来了,等下再联系你。”

看来是有结果了。我摸了摸小满哥滴着水的狗毛,闷油瓶递给我一块毛巾,我慢慢擦着它的全身。小满哥的发型更乱了,丑得不行,顿失威风。

闷油瓶扯走毛巾,来擦我的脸。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给狗的,心说偏心得真明显。

小满哥见状,眼神有些伤心。它顶着一头乱毛,站起来望向车总的狗崽子。车总正领着儿子们离开,那排场大得就和来时一样,挥一挥衣袖,留下无数的狗毛和不尽的骚味。动物的味道一时散不了,院子里的所有人极其默契地回到房间,关门关窗。

小花这时打回来,在电话中对我道:“得你们亲自看看,有点复杂,让张家人自己来吧。”

闷油瓶在一旁淡淡地说:“暗道。”

小花听到了他的声音,“没错。”

我不禁佩服地看了闷油瓶一眼,马上想到三叔家地下的房间,道:“房子本身就有问题,怪不得。秀秀进去了吗?”

“进不去。那个东西,一两句话说不完。”小花轻叹口气,“只有在京城长大的才可能知道,真的没想到历史会重演。”

我猛地警觉起来,“你卖什么关子?都这时候了。”

小花似乎想了一会儿,“不仅仅是暗道那么简单,秀秀告诉我的时候,我自己也很震惊,这下连我都没把握了。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张家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是亲自来一趟吧。”

我索性问他:“那个暗道有多长?”

小花打了个比方,“如果说一座陵墓就在你脚下,你觉得有必要关注长度吗?”

莫非和三叔家一样有座陵墓?我心里想着,就听小花为难道:“那个不是墓穴,但和古墓一样可怕。小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又在奶奶家发现。”

小花现在没有任何理由骗我去北京,况且我也想搞清楚,霍老太生前查到了什么?霍家发生了何事?蛇卵和古楼之间又有什么联系?我已动了念头,看着闷油瓶。

他开口:“我和你去。”

半秒钟的时间,脑海里我的计划迅速成形,便对小花说:“我会让一队人去广西截胡,你在北京就负责找间客房吧。”

小花满口应下来,又小声道:“你旁边的那个张家人就是从国外回来的外族吗?怎么听他讲话冷冷淡淡的,不像一般人。”

我一想,事到如今,迟早要拉闷油瓶出去见人,就向小花坦白:“他和你交过手,你见过的。”

我等着他在脑海里翻出新月饭店的记忆,过了片刻小花讶异道:“那个小哥?当年你不是没把他追回来吗?”

小花和闷油瓶不熟,只对他的身手与神秘身世记忆犹新。小花讲的是那一年长白山的陈芝麻烂谷事,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已经还俗了。”

那个时候我没能把闷油瓶追回来,可是现在把他追到手了,不亏。

 

外家分支的那些张家人就是现成的人力,我心道正好让你们去祭祖寻根。这通电话结束后,我找到张海客,不带任何拐弯抹角,劈头盖脸告诉他:“有人要盗张家的墓,你们尽快去广西。”

张海客一愣,飙了句粤语:“搞乜鬼啊!”

“小哥跟我,剩下的去巴乃。”我耐心道:“你们没去过张家楼没关系,胖子带路。”

我花了半小时,尽量详细地说清前因后果,最后道:“北京和广西形成呼应,我们去霍家找到的线索也能帮你们确定目标。”

张海客考虑了一下,“我可从没听说过本家大规模地养蛇。”

“我和小哥更加没有听说过。”我忽然觉得自己半小时的解释都讲给了空气听,“就是这样,该解释的都说完了。我现在特别口干,别再让我说话了。”

孰轻孰重,他应该分得清。我正想出去买西瓜解渴,张海客在我背后道:“我们去张家楼,得族长带队。”

我心道脚长在闷油瓶身上,这个族长也是你们想抢就抢?我舔舔嘴巴,感觉没那么渴了,对他道:“我去北京,也得带着小哥。”

张海客说不动我,当然也说不动闷油瓶,只能接受。我安慰道:“胖子对张家楼非常了解,他不会坑你们,你们只需要对付霍家的兄弟俩就行。”

胖子人在广西,我尚未把这一切告诉他,但我知道他一定能接受我的安排。我心里默默地对伟大的胖爷鞠了个躬,这一次,还是原来的张家楼,只有胖子一个人主场作战。不过他见识过楼里的机关,现在应该没那么困难。

我吃西瓜的时候,小满哥摇着尾巴走来,两只前爪搭在我膝盖上,眼巴巴地盼着我赐瓜。我迟疑不决,车总没告诉我能不能喂水果,想了想,扔给它块西瓜皮。

小满哥啃得精光,接着地面扬起张家车队驶过的尘土,我吃力地抱起它,避免那身清洗干净的皮毛再度变脏。小满哥恋恋不舍地盯着瓜皮,车队离开后我才把它放下来,心想这么一只威武的公狗,平日里竟好吃懒做。

张家的车队驶向南下的公路,他们给我留了辆不起眼的车。我打开车门,副驾驶座位上留着两个橘子。

在路上我忍不住问闷油瓶,为什么他知道霍老太的房子里有暗道。他淡淡道:“那一辈的习惯。”

我听了无言以对,心服口服。“你记得那个年代的习惯,那记不记得你家祖坟里有些什么,顶层是不是有蛇?”

他答道:“除了你在的那次,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否去过张家楼。”

微妙的回答,但合情合理。我和胖子只探过前几层,张家楼除了机关和墓葬,理应还有些别的东西。盗墓世家能对中国历史解析得相当透彻,古楼的层数越高,就越神秘,不知道顶层里有没有史前文明?这个难度似乎有点高。

车里没有地图,一路全靠指示牌和方向感。两个男人,一条狗。打开广播,哼点小曲。半路上找了个高速服务区,我翻开手机通讯录,给胖子打电话。

那年从西藏回来后,胖子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配了部手机。我再也不用间接通过他的岳父来联络他本人,通讯效率大大提高,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通话频率随之直线上升。少打甚至不打电话,才恰恰说明对方的日子过得很好,没有波澜。

现在拨通胖子的号码,我其实有些不安,预感会搅乱他的生活,就像在西藏时那样,就像小花给我打电话那样。话虽如此,这个电话我不得不打。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这种时刻,不得不去打扰那些重要的人。

我打过去等了十分钟,一直是忙音,便放下手机,决定过一会儿再试。他一个大山深处的农民,也不知和谁煲电话粥。我调整座椅,向后一仰稍作歇息。小满哥躺在闷油瓶的腿上睡觉,它的体型将后排空间挤得满满当当,我不由觉得做一条狗也挺好,还可以随时随地吃闷油瓶豆腐。

没歇多久,胖子就把电话打了回来,嚷嚷道:“您忙什么啊忙?这电话老子他妈的怎么都打不通。”

原来我俩掐了点似的同时拨号,自然打不通。我啼笑皆非:“忙着给你打电话。刚才你自己挂掉不就能打通了吗?”

胖子举一反三,回击道:“那你为什么不挂?”

我说我有正事,他顿时提高嗓门,“老子也有正事,这饭还没烧就打电话找你来了,你之前来广西怎么不告诉老子一声?”

他知道?我先稳住军心,直夸他消息灵通。胖子的情绪越发激动:“拍卖会对吧?还有小哥,咱小哥不是去山里当看门大爷了吗?为什么你他娘的身边站着个小哥?”

我心说他怎么成了千里眼顺风耳?山里消息闭塞,胖子居然知道得这么多。我一问才明白,今天胖子打扫卫生,找旧报纸擦窗户,在当地新闻里看到张图片。一则拍卖会失窃新闻,照片占个豆腐块大小,偏偏就把角落里我们俩的背影拍了进去。

胖子得意洋洋,“就你俩那小身板,没人比老子更熟悉。要不是胖爷眼尖,你们两个背着老子还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

我听了这话有点心虚,没法反驳。我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他的两个好兄弟确实变成了逍遥快活的关系?胖子一个劲追问小哥出关的原因,我就说高人出关,为了降妖伏魔。

我想起张家楼的要事,道:“你那边很快会热闹起来,霍家的队伍要去古楼,张海客的队伍要截胡。你把热情待客之道拿出来,准备点土特产。”

我把目前霍家的形势简单说了下,胖子感叹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丫头那俩不成器的哥哥,年轻的时候全四九城都没人看好他们,怎么现在就成了俩霸王?”胖子一拍大腿,“合着霍家一直觊觎小哥的财产啊!老太太死了还不够,又来俩儿子!刚才你说香港佬会来?不是我说,胖爷就怕俩耳朵一听到那口音,浑身不舒坦啊。”

胖子和我一样,看着他们不顺眼。我说没办法,男儿必当以大局为重。胖子道:“你俩也过来吧,多少年没见小哥了,快忘了他长什么样,老子还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我们得去北京。”我过意不去,道:“之前发生了很多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总之守住小哥家祖坟,看看姓霍的想干什么。有问题问张家那些人……”

胖子打断道:“我就算问了,你觉得他们会说真话?”

“你他娘不就是想见我和小哥吗?”我笑起来,“等这事完了,随便你来找我们,给你开个五星酒店豪华大床房。”

胖子何等聪明,道:“等这事完了,老子怎么知道有没有牛鬼蛇神出来凑热闹?到时候指挥部再下个调令,让老子跑到天涯海角去?”

我也鬼扯道:“所以要看你这回的表现,表现得好了,记一等功,给朵大红花,赏半年探亲假。”

其实我听得出来胖子跃跃欲试,如果他不愿意,早就百般推迟,编个理由搪塞我了。他骨子里不适合拿锄头,适合拿雷管,在寨子里看到个窜天猴都能激动半天。

牛鬼蛇神冒出来不少,张海客会如何向胖子解释?我只希望胖子老当益壮,脑筋还能转得过来,把庞杂的信息量消化干净。毕竟有些事情,我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习惯。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TBC

(卷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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