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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能嗑到的最终绝恋

【瓶邪】最佳搭档 3.7 (沙海/哨向)

我和小满哥回到楼上,闷油瓶正站在楼道口,低头看着楼梯上的我,很淡地说了一句:“黑吃黑。”

 

不消多说,他刚才肯定听到了黑瞎子的那句话。我爬楼爬到一半,一脚还踏在台阶上,冲他摆了下手,“但是不可能有人‘扫雷’。”我一步跨上三阶楼梯,爬了上去,站稳后喘一口气,接着平静道:“自古官贼一家亲,他们家在这件事上一直打点得很好。”

 

解家作为一方地头蛇,又包揽了半成以上的产业链。据我所知,存在巨大的相关利益和上头息息相关,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使得他们绝无可能去打解家的主意。至于道上,最多只有个霍家可以与之制衡。

 

秀秀的哥哥们是想撕破脸了?难怪那俩霍害离京后还留了个眼线盯着秀秀,原来早就埋下了一颗巨雷等到今天。而且他们现在人在南方,就算结果不可收拾,短时间内也波及不到他们自身。想到这,我仿佛理解了闷油瓶所说的“黑吃黑”的真正含义,进屋后道:“埋雷和扫雷,两件是一家干的?”

 

闷油瓶轻轻颔首。官贼一家亲,贼不止一个,官当然更不止一个,不同的帮衬对象就会形成不同的黑白团体。也许埋雷只是个饵,霍害们想做的是让那个扫雷人破坏整片区域?黑瞎子没有明说情况,按这个手笔来看,“雷”应该埋在了一个相当敏感的地方。

 

那俩兄弟做起事来真是狂轰乱炸,动用资源向前猛攻。去广西得罪闷油瓶祖宗,现下又得罪了小花,狠辣的人我见得多了,并不惊讶。只是他们怎么会这般心急,赶着投胎?就算急于黑吃黑去壮大自身的势力,何必挑个四九城中最不好惹的小花?

 

我和闷油瓶得空后,一面等待胖子的消息,一面潜下心来研究金匣里那堆古怪的文件。我怀疑上一辈人在试图推算觉醒的触发条件,所以列下了那一年的年龄以及现身的地域。再加上职业的特殊性,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出现,往往是为了当地的墓穴。所以每张纸都可以理解为,这人去哪些地方倒了斗。

 

古墓数量浩如烟海,分布在大江南北。我手里拿着闷油瓶的那份档案,整理信息的人可能不清楚“张”的具体觉醒时间,便把所搜集到的有关于他的一切地名都写了下来。我饶有兴趣地在脑子里构造出了一张“闷油瓶游历地图”,发现这家伙去过极寒之地,也去过蛮荒边疆,足迹很是杂乱。

 

“你还去过这里?”我指着其中一行条目,问:“这种地方应该没有斗吧?”那是一个闻名全国的旅游城市,自然风景秀丽优美,我心说原来闷油瓶也懂山水草木的情趣,早在开发旅游业之前就踏足了一回。

 

他回忆一会儿,然后摇了下头,淡淡道:“那个时候,听说那里有大规模的墓葬,去了以后才知道,那消息是道上放的空炮。”

 

我想起他那些年里漫无目的,能倒一个斗是一个,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时之间挑起了一个不轻松的话题,我从后方大力揽上他的肩,“那也不赖,风景挺好。现在你要再去,景点都被人工给毁了。”

 

他这种人应该早就对美景麻木了,这么说来,要是我以后计划外出,该选个什么地方?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让这家伙留恋驻足的?我一手勾肩紧挨着他,半边脸上全是闷油瓶的味道,心里想了想,多么鬼斧神工的景象恐怕也不能在他心里激起任何波澜,那,他似乎只能看我了?

 

我藏着这种小心思,转去注意闷油瓶在干什么。他低头静静地看着那份旧地图,从北京到内蒙古的线路。我刚想提出这条路线过于曲折,不太寻常,就感到脸上一凉,好像有滴水落了下来。

 

那个位置,恰巧像是从他眼眶中掉落。我挨在他肩前,没有抬头看。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还是说,他察觉到我的心思,就感动地哭了?接着闷油瓶做了个抬头的动作,又有一滴落在桌上。

 

不对,他此时的意识中没有情绪波动。我迅速抓住这关键的一点,发觉其实是屋顶漏水。

 

我抬头望去,天花板上的一滴水差点砸在我眼睛里。闷油瓶拉着我退了几步,目光盯着屋顶的那盏灯具,顺手又抹掉我脸上的水。

 

我没研究过这栋楼的水管铺设,如果楼上防水层或者管道没做好的话,漏水倒不奇怪。毕竟我们不在这屋常住,这种小毛病可以忽略不计。我抓起桌上的文件以免沾湿,正要转移到别处,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人大声唱歌的声音,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像是什么民族的歌谣,歌词听不懂。那歌声相当放肆,高低起伏的音调一下穿过门板。我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辨认出了那人是谁。我向闷油瓶投去无奈的眼神,那家伙两耳不闻,竟然在继续研究那份老地图。

 

我打开房门,果不其然看见黑瞎子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人神出鬼没的行踪令人无语,我对他道:“什么时候上楼的?”

 

他一身水汽,明显刚洗过澡,身上的血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暗自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说他回来之后又立刻去了楼上。黑瞎子停下那九曲十八弯的歌声,本想朝我们这屋走近几步,可刚走出楼道,小满哥就从嗓子里发出低吼。

 

他尴尬的表情停留了半秒,又十分自然道:“房东断了我的水,只好另找地方洗身子。”

 

黑瞎子说得非常可怜,但我心说,秀秀没赶他出去算不错的了。说是去楼上找间屋子洗,我不用想也知道,他登门入室的手段不会光彩到哪里去,严重些就是违法入户。我转身摆了摆手,表示不感兴趣,只道:“那屋漏水,祸及到我们这边了。”

 

漏下的水打湿了这一层的地板,一滴又一滴,断断续续的着实不爽快。小满哥围着地板上那一小滩水,低头似乎嗅了嗅,猛地站直身子,汪汪叫了几声。

 

黑瞎子见状,痛骂了句“臭狗”,回身就要走。耳边是小满哥紧张兴奋的犬吠,我心中念头一动,伸手对小满哥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叫住黑瞎子,“你说吴家的狗总不待见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黑瞎子高深道:“你是吴家的,你不会不知道。还需要我的解释?”

 

闷油瓶站在屋里,忽然远远地开口道:“解家踩雷的地方在哪里?”

 

突兀地跳向了另一个话题,我没料到在这种关头闷油瓶仍关注霍解两家的斗争,不禁看了眼他。只见他站在桌边,眼睛未曾离开过手里那张地图,就算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头,仿佛沉思的状态。

 

黑瞎子却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看来这段日子,你们调查了不少。”

 

那幅神情一摆,显然他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从小花和秀秀那里听来的那些故事,目前为止还没跟黑瞎子本人验证。这个人好像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呈现出的一直是一种游离全局的面貌,这只可能是故意隐瞒和伪装的结果。

 

“你的确抓住了重点,”黑瞎子说道,我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跟闷油瓶说话,“霍家想‘炸’的对象,不仅是一个家族,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们要把那个地方完全‘炸’开来。”

 

我努力消化这个哑谜的含义,加之了解了一下闷油瓶此时的想法,不多久已经能猜到个大概。我把那张老地图拿过来,着重观察首都附近的线路。那根线先是从北京的南边延伸出头,蜿蜒了一段极短的距离后,才伸向西北部的目的地。

 

仿佛印证我的想法一般,黑瞎子道:“京城的南边,那地方是一切的源头。兴许霍家那俩兄弟,闲的发慌去探寻以前的历史。”

 

我不由怀疑地看着黑瞎子,他不是九门中人,为什么会清楚那份地图里的路线?“你今年多大岁数?”我紧紧追问。

 

他听见后非常明显地愣住,然后慢慢露出一个不在意的轻笑,开口道:“如果你们打算从我口中能听到什么历史故事,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因为我所知道的那些历史,至今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说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看样子是想避而不谈,我回头看向闷油瓶,用眼神询问他的意向。闷油瓶径直走来,淡淡地问道:“城南是什么地方?”

 

“你们想干什么?”黑瞎子好笑地看了看我们两个,“要找我干活吗?不过,我的老规矩,雇主的生死我从来不保证。”

 

黑瞎子嘴中套不出话,他走后,我意识到那条路线至关重要,但是几十年过去了,附近建筑和交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至今日的格局完全不同,除非能时光倒流。我问闷油瓶,“你觉得这到底是什么?”

 

他暂时也没有头绪,我接着分析:“也许是当时的铁路,也许是相连的水系。运货,运财,或者运人,无非三种。”说完我自己就摇了摇头,这样想下去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几十年后的一座城早已面目全非,而我们手上只有一张精简化的路线图。

 

刹那间,我想到了一个切入口。没错,时间改变了很多,但是地貌没有多大变化。山还是山,水还是水,那些平原和山丘绝非人力所能撼动。如果能确定线路覆盖的地形,至少能指向一个思考的方向。

 

我们找了家打印店,把网上的资料图片印出来。华北平原的地形相对比较平缓简单,西部则是山脉和高原,地理差异迥然不同。我回屋后就把一大张地形图摊平放在地上,命令小满哥老实坐下,正好帮我压平纸张。

 

我半跪下来,一边比对着两张图一边做标记。事实上,金匣里那张老地图的缩放比例不算大,没法表现细节部分,我只能先取点再模拟。小满哥坐在地上看着我忙忙碌碌,自知帮不上忙,干脆两眼一闭,尾巴一耷,睡着了。

 

我包揽左半张图,闷油瓶负责右半部,中间趴着条狗。我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半小时后便感到后背和脖子吃不消,只好挺起背来,瞬间一阵酸痛。闷油瓶向我伸出手,按了按我背部的肌肉,我心说恐怕他下一句就是“这里也需要锻炼”。

 

“我来。”他淡淡道,然后就二话不说拿下我手里的笔。他自己埋头接着干活去了,把我的那部分也包了下来,继续细致地拟合路线。

 

我锤着自己的背,开始回看纸上那些已经成形的部分。不约而同地,闷油瓶也停手抬起头,看着铺在地板上的图案。我俩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条路线几乎经过了所有的山丘。

 

我们把路线照搬到了地形图上,才一目了然地看到,这条路线根本就是在追着山跑。我一直觉得曲折的形状给了我种古怪的感觉,因为每次路线的弯曲都朝着下一座山的方向,活生生地延长了长度。我单膝蹲下,沿着这条线路慢慢摩挲图纸,在一定范围之内,确实没有遗漏下任何一座山。我奇道:“这就是他的‘夙愿’?征服每一座山头?”

 

在山脉地段,这样的路线不算稀奇,但是连平原部分也照样这么折腾,就很不能理解了。在山丘里开凿路线,意味着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全要翻上几番。既然目的地是那个阿拉善盟,直接找出方便快捷的方案即可,何苦如此浪费?

 

我皱起眉头,再次站了起来,打算整体俯视这张图,或许可以瞧出风水的苗头。在我撑地起身的时候,半具身子都发麻。闷油瓶看出了我的苦处,来给我按摩肌肉。我往他身边凑近,回忆他刚才半蹲的姿势,和一般人都不一样,想必也是经过了科学的考虑。

 

“这是个风水局?”我指着图问。

 

闷油瓶摇头,“与风水无关。”

 

“说的也是,方向太乱了。”我看不出门道来,从京城至沙漠,路过无数山头,我觉得这只能是重阳登高旅游路线,还是个夕阳红老九门的旅行团。城南的事情黑瞎子缄口不言,我觉得还是问问小花稳妥。

 

打了几遍,对方不在服务区,我才发觉大事不妙。别人的电话打不通是不要紧的,甚至闷油瓶的电话号码就与一个摆设无异。但是小花这种人日理万机,无论何种生意,都讲究及时,所以他往往24小时消息畅通,就怕与外界失去联络。这回他主动关机,难道那件事真的闹大了?

 

我又联系秀秀,马上接通了,好像她本就把手机拿在手里关注来电信息。

 

我的问题才问到一半,秀秀便打断我道:“这次有那边的势力介入,难惹得很,暂时别动脑筋了。”

 

闷油瓶的猜测变成了现实,解家虽然经营得井井有条,但毕竟位于天子脚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接着问了三个字:“你哥哥?”

 

“对。”秀秀很快回复,声音很轻。“没想到他们把那些人都找来了。”

 

霍害们不知为这次爆发筹划了多久,小花说得对,的确变天了。确认了这事后,我一想,不对,有个矛盾。此刻风雨飘摇的紧急关头,小花理应迅速应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为什么反而不接电话?

 

秀秀听了我的疑问,语气同样带上疑惑,否认道:“他只是去了城南,不可能失踪。”

 

“南边什么地方?”我迅速问:“那黑瞎子说,霍家的‘雷’炸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秀秀顿了顿,又道:“那个瞎子?他说了些什么?”听那语气,反倒好似在责怪黑瞎子走漏了风声。

 

黑吃黑的时候碰上条子,无异于一颗氢弹爆炸,我能想象得出多么混乱。也是这种时候,很容易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至于“炸”出了什么,唯一符合的,我想,只有那条路线在北京的“始发点”。小花和秀秀十有八九会封锁消息,但我不希望我也被封锁在外。

 

“这件事我不可能不重视的,”我认真道:“你们两家的事我无权插足,但是这次与我和……”我中途及时刹住,最终没有牵连出闷油瓶的名字,“但是这次与我也有关。京城的南边,藏着什么东西?”

 

秀秀轻叹一声,“当时火力很强,破坏了旁边的山体。山里面有条隧道。”

 

我心说这又不稀奇,就道:“小花他们家的铺子没被发现就好,那些可能是以前的火车轨道。”

 

“大量的铁轨,不过全被拆了。”秀秀道:“还有一个隐蔽的仓库。我并没有去现场,这些描述是他说的。至于仓库里的东西是什么,他这个时候也还在查。”

 

山体中藏个仓库?储存的一定不是普通东西,我忙道:“还在查是什么意思?说不出来吗?”

 

秀秀慎重道:“金属皮包得严严实实,又贴了生化危险标志,这样的东西,你敢随便打开?”

 

我举着电话,转头看了看闷油瓶,心想那是个什么玩意?闷油瓶点头,示意我继续问下去。

 

秀秀道:“他现在应该就在那个山洞里,可能信号被屏蔽了。”

 

去一趟城南,没准收获颇丰。突然跳出这么大的诱惑,像是做梦一般。我在电话里跟秀秀应了一声,准备挂了,秀秀这个鬼马丫头又道:“你和张小哥是不是想去看看?”

 

我还在斟酌措辞,那边就说:“我哥哥之所以故意挑在这个地方,我觉得,他们就是想借助他人之手,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我说我当然知道,这下霍害们正好白白利用一下国家机器的力量。“小花他去了多久?他就不怕撞见?”

 

“时间差。”秀秀说道:“能利用的只有当前短短一段时间,趁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你们就别轻举妄动了,我还不知道我哥哥留了什么后手。”

 

在我印象里,小花不是那种遇见怪事就上前一探究竟的人,他的好奇心克制得很好。今天一反常态,居然变得和我一样。挂了电话,我对闷油瓶道:“一个破隧道是不可能让他动身的,秀秀一定隐瞒了什么,或者是小花对我们都隐瞒了什么。”

 

解家这一代已经摆脱了那种体质,小花无非是个普通人。真到了紧要关头,我是不会卷他进来的,所以一开始对他就有所保留。那本该是我和闷油瓶操心的事,这下他却冲到前面去了。这么一来,我似乎不得不去城南一探究竟。

 

“你想去?”闷油瓶看着我淡淡道。

 

“不。”我摇了摇头,走到墙边取了大白狗腿拎在手里,“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去,但不是现在。”

 

几日以来,那种无形的感觉愈发明显。这阵子爆发式的信息量引领我走向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地方,每时每刻,好像是有只手把线索放在了我们面前。以前,那些真相甚至需要我拼了性命才争取得到。现在,没有僵局,没有瓶颈,只有一回又一回顺水推舟的发展。

 

特别当秀秀提起“时间差”的时候,我尤为警觉。利用时间差暗中行动,这不就相当于逼我一定要马上动身吗?我抚摸着狗腿的刀面,道:“我经常觉得很庆幸,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任何一个巧合都缺一不可,但它们统统发生了。”

 

然而,回看这一路的历程,那些巧合又使我心惊。闷油瓶懂我的意思,道:“人为干预。”

 

我边回忆边道:“每件事的起因其实非常自然。你还记得四川那栋楼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爆破的时候留在楼里?当时有个卖报纸的老头告诉我,那栋楼马上就要拆了,我怕线索从此消失,所以抢在工程队之前偷偷溜了进去。”

 

闷油瓶静静地看着我,像一个耐心的听众,无声地鼓励我继续说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后来被人打晕,苏醒时爆破已经开始了。当然,我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那种结构的老房子要用爆破拆除的工程。”

 

我略一低头,看到狗腿刀面倒映着自己模糊的身形,淡淡地苦笑了一下,“为什么我会去四川的城市,为什么张家的队伍会在银川失手杀死那个林家的妹妹,为什么霍家和解家的老屋里会意外发现那种古尸……还有很多很多事例,我都反复想过。”

 

闷油瓶握上我的手,掰了掰手指,打开我的虎口,矫正我握刀的姿势。我对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开口道:“来北京的时候,我的计划就是‘无’。没有任何多余的步骤,什么也没有。”

 

“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打算。”闷油瓶点点头,低声道;“一是测试,二是中止。”

 

虽然早有预料,不过他对我内心的了解程度还是让我小小惊讶了一把。没错,就是这两个词,和我想说的腹稿一模一样。

 

离开银川之后,我把那两个词藏在心里,抵达北京时和闷油瓶继续进行着我们正常该做的事情。在京城的第一个晚上,我俩没有立即行动,也是为了给“对方”足够的时间,以免对后续的测试产生干扰。眼下还剩胖子从广西传来的消息反馈,之后这个测试即算完成。不过代价将会无比巨大,我都无法保证出现多少牺牲。

 

我转了转手中的刀,被矫正了姿势后手腕更加灵活,“我有时候会怀疑,只是为了探他们的底,到底值不值得。”

 

我面前的那张脸迅速靠近,闷油瓶吻在我嘴角,淡淡道:“损失已经最小化了。”

 

浅尝辄止般凉凉的一个吻,我忍不住追击过去加深,很快升了温。闷油瓶闭着眼睛,摸到我的一只手后紧紧握住。而被他握着的那只手里,正握着刀柄。

 

他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用好这把刀,但是我知道,闷油瓶更想教会我如何用它。赠人以刀,不如授人以刀法。

 

许久后,我俩分开身子,我看着他睁开的双眼道:“轮到中止的时候了。”

 

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是一个人,比一个人更难控制的是一群人。“他们”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来完美控制每一件事情的发生?来控制我,控制我三叔,控制那一辈,乃至控制整个社会?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看不见的上帝躲在云端后面。以前对汪家的定位错了,对一个势力而言,杀人夺命倒是其次,关键在于无声无息改变全局的能力。我以为北京和广西,一南一北两个地方能分散他们的力量,现在看来,这种势力庞大到足以忽视空间的限制,行动力快得几乎可以不计用时。这终于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一种结果。

 

如果历史上张家没落之时,他们则在养兵蓄锐暗中发展,那么如今的差距是不可估量的了。表面看去与普通的道上势力一样,实际上掌握着全部操控权。还会有哪个地区和阶级,是他们没插过手的?

 

既然他们已经暗中决定好了我的行动路线,我要做的就是毫无征兆地中止。我之前的所有活动都处于一个事先构造好的框架里,并且我相信这个框架不断向着未来延伸,因为他们必须保证我的下一步仍然踏在控制范围内。也就是说,我面前的那个世界,正等待着我按部就班走过去。

 

城南可疑的隧道暴露在我们面前,那份老地图总算有了眉目,我和闷油瓶去一趟,肯定能发现新的线索。这个诱惑太大也太明显了,几乎是推着我们往前走。然后呢?便又将陷入种种“巧合”。与之相比,我宁可暂时放弃这个选项。

 

倘若这个时候我忽然停滞不前,预先设好的框架就会失去操作的对象。没有对象的空白处理,如同一个没有食物却继续分泌着消化酶的生理系统,运转失常,平衡打破,必出漏洞。

 

我找来纸笔,把这段日子以来我俩的经历画成树状图,以时间为维度向下延伸,每层树枝代表同个时间段的变化。加以简单的文字注释,包括地理空间和一些重要的节点。“生活在三维世界里,大家一向对时间的维度非常迟钝。”我道:“但是,如果我们专门去测量这个抽象的维度,很多东西就能一下变得清晰。”

 

一堆抽象不可感的事物在我脑海里快速塑造出了一个个实形,整理后落在纸上,那些经历赫然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迷宫陷阱。闷油瓶看了眼,淡淡道:“巧合是必然。”

 

我抓起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是没有胖子的来电或短信。实际上,一个小时前我就开始不停查看手机,希望能得到广西的消息。现在谁给我打电话,都能第一时间接通,想来我和秀秀竟然算是同病相怜。

 

我刚刚潦草画下的时间树状图里,就差广西那部分了。我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胖子带队走了多久了?我心里不免生出些烦躁不安的情绪。这时闷油瓶抬手抽走我的手机,我眼睁睁看着手机被扔向一旁,差点摔到地上,还好最后在桌面降落。

 

我不耐烦地转头正要解释,刹那间对上了他的目光。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半句言语。

 

我接收到他精神安抚的信号,叹了口气,而后又不自觉地笑了笑。他的意思是不要庸人自扰,我把大白狗腿向上拎了拎,道:“你琢磨出来的那套刀法还没教给我,张老师。”

 

闷油瓶走到我背后,贴了上来,两手各握住我的手腕。我只是随口一句话,没想到他真的要教给我。一走神的功夫,闷油瓶又用膝盖顶我的腿,在我耳边道:“分开一点,找重心。”

 

当初黑瞎子教我的是江湖把式,但闷油瓶教的全是干货。而且他的教学方法非常实在,手把手教学,真真切切地来感受我每一回的发力和气息。当然,不排除他抱有私心,手把手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刀比较宽,动作幅度要适当缩减。”他认真讲解着,“刀剑无眼,以防伤到自己。”他正在教我一式转身反袭,改变面向的同时脚下跟着移动。我有模有样地快速转身,腰间有些轻微的不适。

 

闷油瓶捏上我的腰,道:“慢慢来。初入门时,避免用力过猛。”

 

“你从小底子打得牢,我荒废了人生前二十多年。”我恢复原动作,又模仿了一遍。“怎么比得上你那公狗腰?”想了一想,脑中浮想联翩,但是估计闷油瓶应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我倒斗入行晚,练武起步晚,就连觉醒也晚。虽然这些和上一辈的计划与干涉有关,可是仍让我有一丝介怀。说起来,闷油瓶这家伙的体质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我问出了口,他答道:“很小的时候。”

 

“具体是几岁?”我举着狗腿刀,把头转过去看他。

 

闷油瓶看我这不罢休的架势,淡淡地说:“刚出生的时候。”

 

我完全没料到竟是这种答案,顾不得练刀,回身道:“是谁告诉你的?怎么可能,未免太早了,那个时候一个婴儿还没有记忆。”

 

闷油瓶摇了摇头,“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他的情绪有些古怪。我心想,你不愿意说,我可以去偷看你的意识。他却突然来捉我的手。我的警觉性已经提高不少,躲过了这波缴械,马上拉开距离。再加上我握刀的手势可以把刀柄卡死,他一时抢不出。

 

就好像一个随机小测验似的,刚才接招时必须运用他教我的方法,以此检验教学成果。我被他手把手教了一会,下意识里身体记住了动作。闷油瓶难得赞许:“有进步。”

 

“我的进步不止这些。”我不想被他看扁,道:“你还有什么路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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